案件搁置的三三两两的白宣随风四散,撞碎了满室未歇的风雨,飘零迤地,落在燕则灵身边,连他的衮龙服上也绻了几分纸张里自带的梨花香。
燕则灵拾起白宣,上面的字迹率性又潦草,是与那卷祭文里一模一样的词汇。
他往前走去。
伏在窗沿处的女子似有所觉,恍惚睁开一双醉眼。
她伸手去勾被风垂落了满地的纸,手指堪堪触及到墨迹,这纸白宣却如顽劣的游鱼划过手指,酝来湿漉漉的檀香。
整合为一的白宣倏然映入眼帘,她怔然,下意识抬眸望去。
身着帝王十二旒冕的青年苍白而年少,是此去经年再寻觅不得的熟稔。此刻,眼前人落座在她面前,自罚一杯梨花白,苍色衣袂处的金龙熠熠生辉,荡彻边关的萧索。
她听到他开口唤道,语调从容,一言就胜十年蹉跎,生死茫茫。
“明月儿,我来赴约了。”
燕净月眼眶里滚下一滴滚烫的泪。
“阙哥。”
殷城公主眉眼醺醉,堪堪遮蔽了那一滴情难自禁的眼泪。
“是阙哥啊。”她辗转于唇齿间的只言片语再难言明,只能颤着手去扯那一角再未入梦的苍色。锥心刺骨的寒意从指端蔓延进肌理,燕净月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那节绣着日月山河的衮服从指缝里滑落。
“阙哥,我收到丹书铁契了。但……”
“对不起,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殷城公主擦去眼泪,固执道:“丹书铁契你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你拿命挣来的荣誉,没有人能染指它。我不会把它交付给任何人,谁也别想得到,包括我在内。”
一纸祭文,贵如千金。
丹书铁契,以正我心。
燕净月惨笑,腮边含泪,固执瞪视眼前人:“阙哥,帝京一别十五载,你不肯入梦来。如今韶华东去,我垂暮老矣,终于奢求到这一梦间的黄粱吗?”
她注视着眼前透明到近似虚无的魂魄,这一句似嗔似怨的话语,恸意却胜似刀光。
重重地烙在燕则灵心里,熨出彻骨的一笔淋漓。
摄政王攥着祭文的手指逐渐白。
殷城公主根本没想过‘梦中人’能回答问题。
她贪杯好饮,自知醉醺,不过是借眼前繁华诉衷肠,告慰午夜梦回间难免的魂魄而已,同样也忽略掉了眼前人眸里清晰的痛意。
燕则灵借着月色注视着妹妹如今的模样,瞧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公主府:“明月儿,宁襟怎留你一人独居府邸,公主府如此冷清,他就是这样怠慢你的吗?”
宁襟就是镇北侯世子的名讳,尚殷城公主燕净月。
“良辰美景,当浮一大白,不语扫兴之人。”燕净月蹙眉,避开话题的态度简直和摄政王如出一辙。她将斟满的梨花白推到兄长的眼前,笑语嫣然:“阙哥不尝尝我的手艺吗?”
泪珠一滴滴掉进金樽里,与梨花白融为一体。
“阙哥。”
委屈牢牢扎根在心头,殷城公主眼眶红透,任由醉意醺染了眉眼:“自皇兄辞别之后,关外的鼠蟒狗彘蠢蠢欲动,欲要取雍祚而代之,镇北关百姓当厄难。昔年皇兄曾与父老有言:凡蛮夷杀人、伤人、盗窃者皆死。”
“十年更迭,农人踊跃争趋,开垦荒地。”
“去年镇北关所收禾粟、荞麦万两千石,草六万四千束。相较于十年前,垦田面基增加3,收成增加八百石。仓里有粮,足够供应镇北关百姓余月。”
燕净月兴致正浓,一桩桩一条条的收支统计张口就来,显然对这些内容了然于心:“除却不宜耕种的山荡之地,以及耕地抛荒、休耕,如今镇北关垦田相较于十年前,提高7。”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