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明明刚才在广运潭码头自己拒绝地那么情真意切了,他还是执意邀请她和姐姐姐夫坐他的马车同回城中,路过花萼相辉楼、朱雀大街,她都提出要和家人下车,先略略游览一下长安都城的壮阔,他都拒绝了,执意要一路送她们直接回四方馆。
她又不好在家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更不想因你来我往过多纠缠两句而显得彼此熟络。码头上,他赫然出现,还能精准地叫出二姐和二姐夫的名字,亲切的上前打招呼,客套随和又不容推却的邀请,已经让姐姐、姐夫误会他俩的关系了。
唉,她可不想让这种误会加深。于是,她只好顺承了他的好意。
原本有一肚子话要和姐姐姐夫说,家里都怎么样?娘亲、大姐、大姐夫都还好吧?为什么这次上京也没提前封信,只是快到长安了才托人带话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好多问题,因有外人在,也只好都憋回了肚子里。
胡思乱想中,车马终于停到了四方馆巍峨的正门门口。
刘一手率先跳下马车,回身搀着二姐下车,待二姐下车后她一回头,哎,怎么李泌也跟着下车了?他这是……还要跟进四方馆吗?
她不由走到李泌跟前,抢先开腔阻止:“谢谢你……”
李泌却是一步便越过了她,径直走向弈夏和尤素甫:“这地方我很熟悉,正好也有几位老友在里面等我,我便带你们一同进去吧。”他回身望向刘一手:“你得先回同舍换身衣服,这身装扮在馆里十分不便,你自顾去忙,姐姐、姐夫有我照料,一会儿我让李晟给你传信,告诉你我们在馆中何处,汇合便是。”
说完,也不待刘一手做出回应,便又径直带着弈夏和尤素甫进去了。
这份自作主张真让人无语,然而连正门戍卫的卫士都是问都不问、拦都不拦,直接便放他们进去了,刘一手打眼一瞧,呦,腰上明晃晃挂着紫金鱼袋呢。
刘一手怔在原地,一时哑口无言。
平日里清冷如天边孤月的一个人,多么疏浚高傲,像是离尘化外的隐士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情好客了?!再说了,她这一身怎么了?很丑吗?独孤敏说很好看很适合啊!而且自己在去广运潭的路上,好多人都回头看呢!明明就是好看!
哎!这人最可气的是从来不给你机会辩驳,找时机一定要怼回去!
刘一手心里愤愤,不情不愿地往里走。
落在最后的李晟背着包袱快步走到她身边,似乎是看出李泌待她的不同,又看出刘一手的不解与不悦,忍不住开腔:“我家仙师原是为你好,你僭越了!”
她一惊,停了脚步:“什么?僭越?我?”
李晟跟着停了脚步,目光落在她的花笼裙上的锈饰。
李晟低语示警:“牡丹、百蝠,只有我朝县主以上女子才可穿着饰用,你这裙上虽不明显,细看还是有的。我刚学会的本事,断是没错的。”
她大吃一惊!这个本事,她不是不知道,更不是有意为之。原是早上太赶了,又是借的独孤敏的罗裙,镜子中扫了一眼,好看就是了,余的真没来的及仔细看。
原来,他这一路上的不悦——是担心,他的执意相送——是默默的保护。
他……
我……
而独孤敏又是何方神圣?自己穿这裙子是僭越,那她呢?难道又是一个隐身的女室友?
来不及多想,刘一手进了四方馆,匆匆向同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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