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头一皱,尉迟千澈顾不得自己痛不堪忍,将外袍一脱一重叠,平铺在地上,然后把闻玳玳如易碎的珍宝般小心放平在外袍中央。然后冲苏青说了这么一个字。
苏青右手臂好似折了,听到针,出于医者的敏感,一刻也不容缓的掏出随身携带的针包,急喘着跌跌撞撞,左手拔出一根,匍匐递给尉迟千澈。
仿佛犯了心急的不是闻玳玳,而是她自己。
“药!”
尉迟千澈的语态带着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寒意,阵阵冰雪翻涌。
急在闻玳玳全身上下能吊命的地方,开始风驰电掣的下针。
他的双眸异常的平静,平静到刚刚遭受了那么巨大的冲击,竟然听不到他丁点喘息。
见到自家主子尚且能方寸不乱,连灭国屠家都已经历经过的苏青,也学着尉迟千澈的样子,尽快调整气息,把药丸放入茶杯,用近处桌上的水化开,全部灌进了闻玳玳嘴中。
不知为何,明明平常扎几针都就能平缓下来的心疾,这一次配上提命的药,竟然不管用了。
眼看闻玳玳的小脸、手指已经苍白到完全没有血色。
当机立断。
尉迟千澈把那些已经扎进穴位的针,挨个扭转调整加重。
苏青唯恐自己急促的呼吸会干扰到尉迟千澈,快要憋闭气的强迫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配合着尉迟千澈,又倒出一枚药丸,加重药量,再次放入茶杯化开,给闻玳玳硬灌进嘴里。
苏白及随后赶来的龙池卫没有一个敢吱声,集体心脏骤停,纷纷倒退留出足够的空间,让新鲜空气流通。
所有人,都被越来越低无形的黑暗笼罩,四处充斥压抑、焦虑、窒息。
这股力量比山还要沉重,想要将楼内所有人都狠狠的压制于此,永无翻身。
在龙池卫眼里,平日高高在上的主子,临渊国的未来储君,就那么虔诚的双膝跪地,背影孤冷,黯然神伤,仿佛被钉死到了原处,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与微渺的希望失之交臂。
他看起来波澜不惊,心态极其平稳,跪了许久都不觉得腿累,眼皮甚至都懒得抬一下。
只不过,青筋突起、越攥越紧出咯咯响的拳头,开始暴露了他真正的情绪。
毁天灭地,哪怕杀光天下所有人都不足以泄愤的滔天怒火。
马上就要崩裂,灭了一切的绝望,让龙池卫开始感到恐惧。
一个接一个,节节后退。
颤颤巍巍,自知没看好闻玳玳,犯下破天大错的苏青,壮着胆子去触碰闻玳玳的手。
“滚!”
本就阴寒的语气混上了锋利。
苏青红着眼睛,抖着声说:“主上,呆呆的手,凉了。”
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噙满簇簇火花,瘆人的瞪向她,像是找到其中一个宣泄口,又轻又和气道:“那你就去地下,给她一直暖着吧!”说完拔高嗓音勒令:“苏白!”
家中仅剩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苏白,吓到瑟瑟抖,跪走到尉迟千澈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请求尉迟千澈饶恕,甚至提出:“主上,还是让属下去陪呆呆姑娘吧!属下从小就火气旺盛,冬天几乎不盖被呢!”
苏青岂会不知哥哥胡说八道是在维护自己,按照龙池卫的规矩,任务失败分大小,最大不过一个死字。因为自己一时疏忽,让尉迟千澈亲手养起来,一寸都不敢离开视线,比眼珠子珍贵,比储君地位都要高的姑娘,以这么惨烈的方式死在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