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郑宓怔了一下,心口重重一撞击,她望着明苏,试探一般,又极为珍而重之地问道“哪位故人”
明苏正觉得她讨厌,听她这般追根究底,唇角一翘,目色淡淡道“与娘娘何干”
她的厌恶之色如此明显,以致郑宓险些维持不住笑意,她沉默了一下,方道“是本宫多事了。”说罢,越更加在意起那句故人。
那故人会不会是她明苏想的会不会是她
二人皆无语,只各自怀着心事,静默地朝前走。
行至一处拐角,有一人声传来“薛美人近日可张狂得厉害。”
明苏止步,皇后了她一眼,也跟着停了下来。
声音是自林子后传来的,另一人附和“还不是皇后中她,原先她可是在行宫无人过问的。”
明苏瞥了皇后一眼。皇后却已蹙起了眉头,薛美人便是那长相极美的女子,她令人将她接来,便安置在仁明殿后园,寻常不令她出去,又怎会在外行张狂事,乃至被人在背后说道。
“皇后也是,行事一日赛一日地张扬。”宫女讥笑着道,“如今宫中各处都奉承着她,其实呢陛下都未幸过仁明殿,她这皇后有名无实。”
明苏挑眉,这宫中背后嚼舌根,已嚼得这般厉害了
“你小声点儿”另一人有些怕了,斥了一声。
“怕什么陛下都瞧不上她,不曾承宠过的皇后,你可曾听闻过陛下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那人不止未消声,反而变本加厉。
明苏听不下去了,迈出一步,手腕却被身边那人抓住。她不解,转头过去,那人摇了摇头。
“别说了。快走吧。”另一人话中带着嫌弃,似乎不想与她多言。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步履渐渐远去,不多时,林子那面便彻底没了声响。
身后跟着的那些宫人个个将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明苏有些生气,她也不知这气是哪里来的,皇后如此讨厌,叫人在背后编排,她该觉得畅快才是,可她却真真切切地动了怒。
郑宓着她,明苏眼睛漆黑,底下压着黑沉沉的阴云,仿佛随时便是电闪雷鸣。皇后抬了下手,身后的宫人全部退了下去。
这一条长长的石子路上便只剩了她们二人。
皇后走近了一些,明苏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着她。皇后无可奈何,只得站住了。
她们之间隔着距离,明苏这才觉得安心,可皇后的目光跟了过来,温柔缱绻,又仿佛有着无限的耐心,明苏被这样的目光包裹起来,她的心一紧。
“我不想侍寝。”皇后说道。
明苏点了下头,被不喜欢的人抱着睡,确实很别扭。但她刚一点完头,想起了什么,瞳孔倏然间收缩,她望着皇后,厉声道“娘娘慎言”
郑宓便果真不说话了。
明苏却满脑子都是那句“我不想侍寝”。她是皇后,皇后哪有不侍寝的。可她却亲口说了出来,就像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明苏心乱如麻,只觉得今日不该来的,不该来赏梅,不该饮酒,不该由皇后送她。
她眉头拧成高高的一团,神色严肃地望着她。郑宓很想唤她一声明苏,而后亲手替她抚平眉心。
上一世,若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应当便是她至死都是干干净净的。在教坊中,有明苏护着,她的身子并未给过旁人。
那时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她在仇恨中,不想见明苏,不想听到明苏的声音,可她知道,她是害怕自己再也配不上她了,她怕亲手玷污了她们之间纯粹干净的感情。
而如今,她虽未承宠,却已是皇后。倘若明苏知道她就是郑宓,成了皇后,在名分上成了旁人的妻子,她会怎么想
只怕是更加厌恶,甚至会后悔年少时的倾心吧。
“我不会侍寝。”郑宓又道。
明苏眉心直跳,恶狠狠地望着她,大抵是觉得她不可理喻,她抛下一句“与我何干。”便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