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泊清立马道:“给他一匹马。”
说罢,还为王守常让出了一条路。
6昭明无可奈何唉了一声,转身去牵马。
王守常挟持着她,走到长街上,慢慢靠近马边,带着她跃马而上,一路疾驰。
姜泊清看着远去的影子,也即刻上马追了过去。
王守常驾马的度极快,抖得沈秋吟胃里波涛汹涌,脸色也苍白起来。
她正憋不住要吐时,他蓦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翻身下马。
沈秋吟松了口气,趴在马背上并不好受。
王守常递给她一块手绢,颇为愧疚道:“抱歉。但我还有未做之事,不能就这样进去,所以苦了你陪我走这一遭。”
沈秋吟接过手绢,直起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胸脯,总算将那股想吐的劲儿压了下去,然后抓住缰绳,缓缓下了马。
她站定后,仔细打量四周,目光落在空旷的台子时,愣了愣,这里竟然是那晚灯会,他赢得灯王的地方。
那一晚上这里张灯结彩,灯火辉煌,人山人海,今夜虽也人来人往,但灯光黯淡,多了几分落寞,与那日相比,还是萧条了许多。
“你要做什么?”
王守常没有回答她,纵身上了空旷的台子,居高临下看着沈秋吟,笑道:“我杀人了。”
他杀人了,杀了那个狼心狗肺之人,报了多年血海深仇,为此,他将要付出生命为代价,可他不惧。
他移开了目光,扫过四面八方,忽地大喊道:“我杀人了。”
众人一惊,纷纷停下脚步,聚拢了过来议论纷纷,时不时还看上他两眼,如看疯子一般。
他仍喃喃道:“我杀人了,杀人了!”
越来越多的人停了下来,望向台上的他静待后文。
人群里,6昭明看向姜泊清:“这是好机会,要将他……”
姜泊清摇了摇头,静静地看向台上。
王守常的声音弱了下去,他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每一个驻足的行人身上。
这便是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将故事娓娓道来。
他杀人了,杀了吏部尚书王松林,就在灯会那一夜,因为他的母亲。
彼时他还不叫王松林,而叫王庭玉。
三十年前,王庭玉进濮阳赶考,路过临安,因天黑而宿在客栈,醒来后却现盘缠被偷,给不出房钱,羞愧难安。
客栈老板怀疑他想当霸王,心里气不过,命小二将他毒打了一顿。
这家客栈在当地有些势力,围观之人无一敢出手相助,都看起了热闹。
眼看着他就要奄奄一息时,是他母亲救了他,替他付了房钱,顺带着还送去了医馆,给了药费。
他母亲丹娘当时在临安卖酒,一手酿酒技艺出神入化,没人比得上她,人人都爱喝她的酒,可她却未存下多少钱,全拿去做好事了。
十里八乡的人都劝她,不要这样心善,会吃亏的,可他母亲总笑着说:“不会的,做好事,有福报,会抵灾!”
别人听了这样的话,说她傻,她却一笑了之,不放在心上。
这样的好人,应该得到老天的眷顾的。可惜苍天无眼,没有给她一个好下场,因为王庭玉。
王庭玉在医馆住了半月,养好了身子,身无分文,无法去濮阳,又因为这段恩情,就找上了他母亲,他想帮她卖酒,求她每日给些碎钱,他好凑够银钱,继续赶路。
他母亲听了这话,直接拿了一个荷包给他,“你若要上濮阳,无须在这里做工,这钱给你,不要你还,走吧!”
那时的王庭玉还有些文人的羞耻,没有接下这钱,而是执意留下来做工抵债。
她拗不过他,便同意了。
此后,她当街卖酒时身边多了个人,这人虽是书生,却勤快,也拉得下面子,肯叫卖,没有一点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