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可真漫长啊。
夏绫抬眸问到:“大人,这次又要把我带去哪里?”
“绫丫头。”王平压低声音唤她,面色上难掩担忧,“陛下说,想要见你。”
天幕暗淡下来,夕阳的残影终在远方重叠的山峰间幻化成了一丝熄灭的余烬。行宫各处掌起了灯,夏绫走在光影不甚明亮的宫道上,迎面吹来的山风让她觉得有些冷。
她下意识的抱住了双臂,以抗拒凉风带给她的不安。
重华殿很快就到了。高耸的殿阁在夜色中只留下黑黢黢的暗影,只有窗格中透出来的点点烛光,泻出一丝夹带着温度的暖意。
只不过,这暖意并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的。
何敬正站在殿外,等候着能让皇上挂心的那位女子到来。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陛下如此上心,心里盘算着,回京的马车上是否该多留出一人的位置来。
很快,有缇骑回来禀报:“何掌印,人已请过来了。”
何敬点头,顺着大殿的石阶向下看去。阶下站着个宫装女子,暗影之下看不清脸,但单看身段,柔枝嫩条的,当是个可人儿。
“让她上来吧。”
夏绫得了传召,轻提起下裙走上阶去。
何敬走出两步相迎。以己度人,行宫中的一个小姑娘初见天颜,心中不定紧张成什么样子,还是应当宽慰两句,免得在御前出了错处。
可就在这时,何敬在檐下宫灯的光亮中看清了夏绫的脸。
一瞬间,他僵在了原地。
“你,你……”
因为太过惊讶,何敬结巴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相比之下,夏绫沉静得比这夜色还要凉上三分。
她浅浅对何敬点了下头:“何掌印,那我就先进去了。”
寝殿内,宁澈沉默的守着纱灯静坐。
可他并不是外表看起来的那样镇定。手背的虎口上,已被他掐起了一片红痕。
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推开了殿门。
宁澈匆匆起身,身体一动,心里装的满当当的情绪,和着气息随时都会溢出来。
他独自站在雕花繁复的月洞槅门下,望着殿门口人影轻动,一人迈过门槛,隔着三年的光阴走进殿来。
他很想上前道一声,别来无恙。
夏绫交叠着双手走进来,见了宁澈,屈身想要跪他。
“不用!”宁澈忙托住夏绫的手,先一步扶住她,“你不用这样。”
肌肤相亲。
夏绫把手抽回来,方才触到他的手心,温度有些烫。他还在着烧。
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仿佛同时也拉长了时光。
夏绫不自觉拧了眉头,良久,轻声问他:“还难受吗?”
宁澈的手仍停在原处,掌心空落落的。他缓缓把手也收了回去,紧抿着嘴唇,点头吭了一声。
宁澈曾想过很多次,再与夏绫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可当真见了她,臆想中的那些欣喜,焦虑,思念,通通都没有。
而是委屈。
就像在外受了难的孩子,回到家后得一句关心,委屈的想要哭上一场。
夏绫说:“那就别撑着了,咱们坐下说吧。”
宁澈坐回到床榻上,夏绫搬了圆凳,坐到他对面。
因还在病中,宁澈并未穿常服,只着了中衣,外面搭了一件宽大的风氅。中衣是圆领子,细密的贴合在他的脖颈上,衬得他喉结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