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刘鲲:“我杀得了他们,也杀得了你们。表叔知道,我很聪明。”
刘鲲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喃喃道:“他们是你的表哥……”
“我知道呀,”陆瞳弯了弯眼眸,“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我才于心不忍。给了你一个机会。”
她慢慢地说,一字一句都是往刘鲲心中戳。
“两位表哥现在已在大牢,勾串科举舞弊,虽不是小罪,却无性命之忧。这怎么能行?所以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忘了告诉你,我现在是大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几个人,轻易而举。何况两位哥哥们又不聪明,至少比对柯家范家动手容易多了。”
“我有足够的把握,杀了他们,也不被别人发现。”
最后一句,尾音幽冷,如鬼魂叹息,在坟冢间寂然回荡。
刘鲲浑身上下打颤。
他知道面前人说得没错。
刘子贤与刘子德虽长瞳丫头几岁,可论起心智筹谋,根本及不上陆谦,更别说瞳丫头。还有王春枝,她只知擀面下厨,嗓门大却毫无脑子心机。瞳丫头连柯家和范家都能扳倒,显然是有备而来。自己一家人在她面前,软弱无力如待宰羔羊,根本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陆瞳望着他,轻轻抬一抬小臂,掌心中的药瓶在夜色中淬闪出一层诡艳光泽。
“表叔?”
他木讷地、僵硬地伸手拿起药瓶,看向陆瞳:“如果我喝了,你就会放过他们?”
“当然。”
“你发誓?”
陆瞳笑而不语。
“好。”刘鲲拔掉药瓶的塞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人:“瞳丫头,你说话算话。”
风霜凄冷,夜雨冷寂。残灯幽冷的光照耀坟地中无名孤冢,仿佛下一刻就要有冤魂从泥泞中爬出索命。
灌木丛中,他把药瓶凑近了嘴边,眼看着就要饮下。
却在最后一刻,猛的将手中药瓶一扔,握紧手中尖石狠狠地朝陆瞳扑来。
“你逼我的——”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要这么束手就擒?凭什么他就要任人宰割?就算瞳丫头再如何厉害,也不过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只要用这石头一敲,就能敲破她的头!这乱坟岗就是天然的埋尸之地,埋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发觉!
他才不要自己去死,他要杀了所有威胁到他家人的人,他还要救出子贤和子德!
夜色下,那张老实巴交的脸凶恶狰狞,无限的恐惧与疯狂将最后一丝愧疚给冲散,混混沌沌,重新拼凑成一张恶鬼的脸。
“瞳丫头,你莫怪表叔,表叔还有一家老小,还不能死!”
他嘴里这样喊着,挥舞手中尖石,狠狠朝那人脑袋砸了过去。
这动静惊飞了远处栖息的寒鸦,可他握紧石头的手却没能砸到对方的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从喉间传来一阵刺骨的窒息感,仿佛陡然被人扼住颈间,他蓦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一下子跪倒在地。
陆瞳叹息了一声。
他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有些慌乱地开口:“你做了什么?”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嗓子痒得出奇,像是顷刻间有万蚁啃噬。
回答他的是对方平静的声音。
“表叔,送你的信看了吧,信呢?”
他拼命抓着喉间:“烧……烧了。”
“真谨慎。”
她夸赞似的,慢腾腾地说,“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