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德让道:“不是我军必胜!是宋军毫无胜心,唯听赵光义命耳!”
耶律学古道:“韩大人有何破敌之术?”
韩德让笑道:“‘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陆宣公伟哉!来人呐,将城内粮草悉数清点,有巨商大贾军前效力者,胜利之日重赏!”
“是!”
“命城内将士挖地道!”
耶律学古惊异道:“韩大人!他们根本进不来,为何替他们挖地道?我数万弓弩早就嗡嗡作响了,难道还不够?”
韩德让笑道:“很快你就知道。”
幽州城,九州重防之地,兵家飘忽,评之不过四个字:易守难攻。
然而令诸将惊魂难定的是,六路后援未到,十万甲士粮草也未到。
面对城墙高且牢固的幽州城,负责攻城西南,曾经的后蜀帝国皇太子孟玄喆,不得不仰首感叹道:“这可比太祖皇帝当年打我成都城难多了。”
副将愁眉道:“属下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书生误国。”
“放肆。”
孟玄喆转头眯着眼,“虽是尽力而为,但最好别干丢人的事!”
“属下明白。”
负责攻城西北的崔彦进,看着城墙,却想起了城墙背后的辽军。
回头看眼监军内供奉官江守钧,他就回忆道:“当年本将随周世宗征胡虏,虽然接连克敌,却并未遇到胡虏精锐。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如今据斥候在契丹西北所报,他们的骑兵不论合、离、寇、追,可谓百里之期不终日,千里之赴不隔旬。倐而集,忽而散,利则击,否则回,百族顺服,终扩张为草原霸主!”
监军蔑道:“崔将军,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不成官家有错?”
崔彦进忧虑道:“耶律贤非昏庸之辈,十年治理契丹,国政大变,他们会坐等我军肆意攻城?”
监军道:“当然不会!所有陛下英明神武!料事如神,早派郭进把他们的援军打发了,潘大帅不是到了代州嘛,以逸待劳,贼胡虏来了,定打个落花流水。”
崔彦进听得心道:“这是个没睡醒的奶娃娃啊!究竟是谁以逸待劳啊……”
刚要开口,这个内供奉官监军极为得意道:“崔将军只管攻城便是!等我大宋天兵会师城内,就等着封官进爵吧,崔将军!其他三位都已备好云梯,咱们要不第一个开打?”
崔彦进哼哧一句,“我是主帅,打仗岂能儿戏!”
监军登时不悦,“嘿!儿戏!将军若是拖了后腿,看官家怎么治……呵,本监军不跟你打口水仗!”
东南大军阵前,副将轻声道:“大帅,听说军中已经缺粮了。”
言罢,主帅宋偓捋胡不答。
看眼不远处皇帝派来监军的尚食使侯昭愿,这位本朝最为显贵的大将,也犯愁了。
作为后唐庄宗的外孙,后汉高祖的女婿,大宋太祖的岳父,宋偓半生所见十数位帝王,贤愚如霄壤,勇懦似云泥,但像赵光义这般虽甚有才略却又刚愎自用,宽容好赏却又猜疑无度的帝君,宋偓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副将又道:“大帅,这一天不吃饭,身体就乏了,我军十万之众,又是千里奔袭,都是嗷嗷待哺啊!补给到现在都没来,光靠州府征调,这,这远水怎能苏醒涸辙之鱼!官家是怎么想的……”
“抱怨有个屁用,好了,告诉监军,准备攻城,派人去看刘遇如何了?”
令出,宋偓心道:“周世宗,太祖爷,那是何等神武!却也从未如这般轻易北征,如今粮草不济,后援未到,万一辽军铁骑尽出,我军岂不两面受敌,官家!你可是要毁我大军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