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对方真的来关心他的时候,他反而又开始不自在了。
……不。
或许不能形容为不自在,只是……
颜方毓轻轻抿了下唇,似是而非轻轻地“唔”了一声。
就算是再没良心的小兔子,也能从这应答中听出对方的敷衍。
容秋干脆爬上颜方毓的膝头。
像从前攀爹娘胸口一样,丝毫没有距离感地倾身凑向面前的人。
颜方毓感受着腿上沉甸甸的重量,被猛然凑近的容秋逼得后仰。
他已然不是第一次招架如此大胆的小兔子。
然而此时此刻,似是有所心虚,又似是有所意动,连颜方毓自己都没弄清楚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垂了眼皮,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你……”
他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一如那晚,颜方毓从自己的衣襟中捧出一张满脸泪痕的漂亮小脸,容秋也双手捧着颜方毓的脸,将人的脑袋捧起来,面向自己。
颜方毓被迫抬起眼睫,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赤诚眼瞳。
将将化形的小兔妖还没被红尘污浊,似一片清浅的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下就能望到底,其中急切与关心情真意切,毫不掩饰。
“‘唔’是什么意思?”容秋认真地看着他,“是好了一点,好了一半,还是全好了?”
颜方毓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他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几乎觉得自己要被灼伤了。
神思动荡间,颜方毓的思绪飘远。
飘回雪山那头的天衍宗,又冷不丁想起某次在老家山头上跟师弟的对话。
他们二人向来以互损为乐,这仙葩更是向来诡计多端,见在颜方毓面前秀师徒恩爱非常管用,便三天两头的招他一下,似乎是觉得颜方毓这副看不爽他又干不掉他的样子十分令人得趣。
那天薛羽拎着两壶小酒半醉不醒地晃荡到颜方毓的山头,非要和他一醉解千愁。
这招式新鲜。
颜方毓扫榻相迎,倒要看看这缺德玩意儿还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就着小酒,薛羽说他晚上和他师父玩了“不心动挑战”。
所谓的不心动挑战,就是两人对坐而视,如果对对方心有好感,对视一会儿便会忍不住把目光转开。
薛羽把酒盏一拍,光打雷不下雨地干嚎:“他还一直看着我,他真是个渣男!”
颜方毓冷哂:“你再作?”
彼时颜方毓觉得,所谓“爱的人会转移视线”只是他师弟的离谱捏造。
瞧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法会办了没有千场也有百场,百尺高台,万众瞩目,还被人少瞧了?
可此时颜方毓看着容秋的眼睛,竟然荒谬地生出一种……难于对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