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京中还有宵禁,并不开放夜市。
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鹰犬使,一女子手提灯笼沿着皇城围墙向外走去,她自大摇大摆,鹰犬使上下谁人不识她。
她乃昌隆国国师,圣上的座上宾。
今日来参加如风殿下生辰的的大臣们,大多在宫中留夜了,但也有少数坚持要回自己的府邸,鹰犬阁左右使便负责带人继续查验。
见着了这位国师大人,左右使可不敢搜身,赔着笑:“国师大人怎只身一人回府,夜路难行,我们为国师大人备辆马车,遣人护送您回去吧。”
“好啊。”
朱唇轻启,溪娘面目带笑,魅惑至极,惹得左右使看直了眼睛。
待马车备好,左右使相送到车边,见溪娘仍是双目含情,脸上带笑,真真觉得这国师倒也是个好相与的人。
“国师大人可观星辰知天下事,未卜先知,不知小的有没有荣幸,向国师大人请一卦。”
溪娘笑眯眯点了点左右使的眉心,道:“你们可是亲兄弟?”
左右使大喜:“国师果然神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溪娘点点头,脸上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三日后,我劝你二人莫要一同出京,否则……”
两兄弟也收了笑:“请国师直言。”
“恐有血光之灾。”
两兄弟面面相觑,左使道:“不瞒国师,上头的调令下来了,我们兄弟二人从明日起连休三日,三日后一同赶往地罗山,皇命难违,若此行真有不测,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溪娘将灯笼扔给了左右使,翻身上马,留下一句:“命当由己,人生在世,活着只应该是为了活着。”
两兄弟听得一头雾水,挠挠脑袋,女子策马奔腾的声音响彻皇城宫道,两兄弟这才反应过来,在距离越来越远的马屁股后大喊:
“国师大人,你怎么走了啊,坐马车中啊,我派人为您驾车。”
回应他们的是马蹄与车轮在道上踏压过的声音。
长夜漫漫,薄薄的窗纸透出暗黄的烛光,这般京中,大把人家夜不能寐。
马车停在了一处茶楼,浓妆艳抹、五花十色的女子们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女子们先是朝溪娘行了个礼,随后有条不紊的上前,都想要搀扶溪娘下马。
溪娘却制止了她们,道:“都回去歇着吧,我要在这吹吹风。”
“可是,主人,我们睡不着呀。”
也罢,都是些亡灵,何来的觉可睡。
溪娘取出戴在脖子上的竹叶片,轻轻抵在唇边,抿着嘴吹了起来。
流转的声乐自那竹叶中而来,溪娘眼中空荡,志不在眼前的景象,思绪似乎也随着那一双眼睛去往了很多很多年前的另一个国家。
马边的女子们却个个显得陶醉,一曲毕,娇艳的女子突然化作了森森白骨,若不是挨家挨户门窗紧闭,见得这副场景不得吓个半死?就刹那功夫,阴森的白骨们又孵化成密密麻麻的蛆虫,纷纷涌进茶馆。
待最后一只蛆也爬走后,茶馆外便只剩溪娘一人了。
嫩绿的竹叶被她捧在手心看了许久,才重新挂回脖间,隐于衣襟中。
“既然跟了我这么久,想必是有事同我说吧,这位小友,何不出声?”
四下无人,便也无人知她在同谁说话。
原来,几年前的溪娘,耐心竟还不错。
良久,马车中终于传出声音。
“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