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曹静和没想到的是,等她过午去铺子里做账的时候,隔壁郑记炒货已经不见了郑家旺,只有几个伙计在店里忙来忙去。
郑记炒货的铺面大,伙计也多,一群人在店里走过来转过去,一时很难让人分辨掌柜的到底在不在。
无心之人自然不会去在意郑家旺,但曹静和是接了山鬼的密报,专门去蹲守郑家旺的。几乎整整一个下午,都未看到他的踪迹。
临近傍晚,曹静和终于忍不住了,她捧着一小把瓜子,倚在门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嗑着,不一会儿又跨出门槛,踱到了门前,又一会儿,人已不知不觉出现在隔壁铺子前。
“小兄弟,忙着呢?”
“哟,静和娘子,您这会儿不忙?”
“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忙?”
曹静和的瓜子嗑得啪啪的,说起话来也叭叭叭。
“明儿个除夕,我们一早就得起来做糕饼,有好几十家预定了当日的糕饼礼盒!我啊,这会儿得好好歇一歇,不然明儿个一早要吃不消了!我还得早起贴春联、贴福字,还得去郊外给我妹妹上上坟,还得祭祖、放鞭炮、大扫除,我还得顾着我的铺子,总不好都让下头的人干活吧!”
曹静和一边说着聊着,一边跟郑记炒货的伙计们套着近乎。那伙计一听,连忙道:
“静和娘子真会心疼下面的人,您看看我们哥儿几个,一直都没闲着呢!”
“嘿,郑家旺这个狠心的掌柜,你把他叫出来,我说说他!”
“娘子,您这会儿是找不到他的人喽!他呀,早就带着妻儿回老家了!”
郑家旺走了?那么巧?
曹静和闻言,虽心里一惊,但面上仍旧若无其事地说:
“诶?不都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汴京人吗?怎么也年年回老家吗?”
“倒也不是年年回,我来郑记炒货八年了,今年还是头一回见掌柜的回去。听说是回了附近的蔚县,他们家做炒货生意前,是蔚县的农户,好像在那边还有几间老宅。”
曹静和愈困惑起来。一个八年没有回过老家的人,却突然在朱家的人光顾了几次后就回了老家县城?这其中绝不可能没有一点关联。
曹静和转了转眼珠,故意装作好奇的样子,往那伙计跟前凑了凑,小声地说:
“我问你,你家掌柜的是不是闷声大财啦?”
“娘子何出此言?”
“常言道,衣锦还乡呐!若不是达了,郑家旺怎么会突然回乡呢?想必是回去光宗耀祖了?你可得给我说说,他是怎么大财的,我也好跟着学学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个病秧子,吃药好费钱的!”
谁知,那伙计闻言,却连连摆手道:
“什么财呀?这才刚打完仗,谁家都不好过!前几年兵荒马乱的,好多农田都荒废了,看得人心疼。掌柜的说,现下终于太平了,他就借着过年回趟老家,把田地重新收拾起来,雇几个人照看着。”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曹静和明白,即使郑家旺的离开真的另有隐情,他也绝不可能把真实原因告诉店里的伙计们。
但曹静和还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她故意露出“不相信”的表情,坏笑着在那伙计身前点了点,说:
“小兄弟,你可别唬姐姐我!我都看见了,这几日你们店里的货都成箱成箱地出,我可听我们店里的客官说了,那好像是朱万全朱大人身边的人来采购的!你还敢瞒着我?郑家旺若真是傍上这么个大勋贵,我怎么说也得跟着沾沾光,让他给我引荐引荐!”
那伙计闻言,脸上立刻挂上了自豪的表情,笑着说:
“原来您是在这等着呢!早说呀!我可告诉您,我们家掌柜的跟宫里的昭仪娘娘是远亲,论辈分,掌柜的得喊昭仪娘娘一声姐姐!就是昭仪娘娘跟朱大人说我们家的炒货好,朱大人才命人来采买的!”
郑昭仪?所以他们真的有关系?曹静和见状,却捂着嘴笑道:
“这怎么可能呢?你可别吹牛了!人家昭仪娘娘家里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你家掌柜的祖上是农户,如今是商户,怎么能和昭仪娘娘家攀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