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山间浓雾未收,就连葱茏草木也都睡眼惺松,身上沾满剔透的露珠,正横七竖八地睡倒在狭径旁。
但随着一阵脚步匆匆,葱茏草木立即摇晃起伏,叶片挂满的露珠猛然坠落于地,仿佛尘梦破碎,齐齐地猛然醒来。
一道人影迤迤然来到了会仙观外,他踌躇片刻先是敲了敲观门,随后见无人回应,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吸取上次害得元化子鼻炎发作的教训,这次江闻老老实实地从道观的正殿进来——毕竟这大清早用膳的时间,万一再出意外可就不是香粉入鼻,很可能是筷子捅进喉咙里了。
“真人我来了,你在哪儿呢?”
江闻扯着嗓子提前宣告,但等他来到会仙观正殿,还是看见殿内老少两人齐齐打翻饭碗、鼻子里插着根筷子,只能略显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真人早上好,装象呢?”
屡遭暗算的元化子怒发冲冠,最后在林平之的劝解之下,才因头发稀疏暂且作罢,气哼哼地将手中法剑甩回剑鞘。
江闻给边上的徒弟打了个招呼,让他先进去回避一下,随后便自顾自地坐下。
“元化真人,近来平之在你这儿多有打扰,还望恕罪啊。”
元化子白眉一挑,不客气地说道。
“无妨!比起你这个师父,他要恕的罪还是少些。老道明明三天前就给你修书,怎么到了今天才想起要过来?”
江闻一脸苦涩地无奈说道:“真人有所不知,最近武夷派的事务太过繁忙,我也是加班加点直到现在,才勉强抽出个时间——再过两个时辰,我就得跟红阳教继续讨论扩建山门的业务了……”
他如今所说,自然全都属实,否则以江闻跳脱肆意的性格,绝不可能接连耗在大王峰上,让人从早到晚都见不到个人影。
江闻如今想要扩建武夷派,最大的投资人便是红阳教,但是红阳教也不傻,必然是想要江闻付出点什么的。
江闻扪心自问,自己的姿色是值不了这么多钱的,那对方就肯定是看上了他的一身武艺,他可不想掌门干着干着,就把好好的一个武夷派弄成了红阳教的武夷分舵。
随着两人图穷匕见,红莲圣母拿出了女强人特有的精明出来斡旋,而江闻也只好拿上辈子商业谈判的架势出来探讨,两人在这种氛围里,讨论合作的进展迅速,已经初步完成了门派徽章和门派口号的制定,昨天已经深入到了联合办学的问题。
而江闻对此的态度,也很是友善开放。
「红莲圣母,你帮我分析分析,什么叫特么的联合办学?」
对江闻来说x传授武艺可以,可被提出要求指定传授技艺,那不就成跪着要饭的了?诚然他能将绝世武功随手相赠、视若敝屣,但如果贸然传给一些用意险恶、居心不良之辈,那他江闻不就成助纣为虐的帮凶了。
于是他很理智的反问道,如今青阳教的余毒未消,你们如何保证他的武功,最后不会流传到赵无极的手上?
也是这一句让红莲圣母沉默了,她明白纵使教中如今四面楚歌,亟需培养一批独当一面的年轻高手,但攘外必先安内,她还是被困在了一个僵局之中。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由江闻接替从前明空缺至今的唐顺之职位,秘密出任红阳教的拂多诞左护法,而与之相对应的,红莲圣母秘密出任武夷派的客卿长老,同时负责财务管理和基础建设。
双方最终采取这种「派教外合作」的方式」,彼此以个人身份加入到对方组织,平日里各行其是互不干预,如若遭遇危机便须精诚协作,并肩贯彻先教主小明王之遗志,直到彻底驱除鞑虏,攘夷复土。
事情谈到这一步,其实也就大抵明了了,剩下的无非就是将细节敲定下来,江闻看着红莲圣母因掌握财权喜不自胜的模样,很希望她在看到武夷派天坑一样的资金亏空时,也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
“哈哈,想不到世间还有东西,能让你这混不吝也局天蹐地。”
看见江闻满面愁容,元化子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点了点头道:“白莲教向来诡谲,你懂得多加小心自然是再好不过。幸好听江湖传闻,如今掌教的红莲圣母手段柔和,相较乖戾无常、杀人如麻的红阳圣童,已经收敛许多了。”
江闻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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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闻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那是当然,红莲圣母单身的时间只有红阳圣童一半不到,情绪自然要比老头子稳定很多。”
单身时间不愿透露的元化子,再次怒目而视,只因知道林平之还在后面偷听,才靠养气功夫歇息了好久,没有当场发作。
“净是些乌七八糟的胡话。你就是不想让徒弟们接触这些俗世的雾沈云暝,才把他们纷纷派遣下山的?”
江闻斜身侧靠在椅背上,看着会仙观这几日明显整洁利落了许多的破旧大殿,答非所问地说道。
“真人,你看我这记名弟子如何?”
元化子板起脸来,认认真真地点评到:“如你所说,这孩子心性礼数都属上乘,且不离赤子之心,入你门墙委实可惜了。”
江闻知道,面前这老头子一定是又想起了自家徒弟,便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真人说的极是,江某出淤泥而涂抹均匀,缺少了一种纯真的美。但这孩子如我所说「撄而复宁」,而赤子初心本就容易被外界影响,就怕他有朝一日从无邪到阴邪,呃,也仅是在一念之间。”
江闻嘴边一不留神,差点把从有根到无根也说了出来。
元化子恍然悟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送至老道这,借机打磨锤炼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