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明站在屋后山上,竹影之间仍旧听到了那些被剥夺了田地的人的哭诉。
“殿下,他们在叫你。”崔岫云皱眉垂眸。
“我听到了,”他一直都听得到,盯着那画面,“一年前,我也听到了。”
听到了江南来的流民的哭声,后来他就被废了。
“我是不是该吃一堑长一智。”他轻嘲道。
“殿下……”
“我不能再冒一次险了。”他打断了崔岫云,转身不再看那一切。
留在石壁间望着被县衙官吏棍棒驱赶的人群,崔岫云闭上了眼。
村子里的热闹连小和尚都赶去凑了,而午后后宫的车驾就要来临,偌大的寺庙竟只剩下副寺一人在敲着木鱼。
“副寺。”赵钦明站在广明身后行了礼。
“施主何事?”广明仍旧打坐,并不回头。
“再过一个时辰,县里的捕快就要来拘拿你了。你是杀那个书生的凶手。”赵钦明也坐在蒲团上。
木鱼声停,广明轻叹一声。
“施主还有何事?”
“我此前一直猜测,你草草烧了自己的师兄尸体,又杀了那个书生,都与这寺里来路不明的钱财有关。可我不知道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我更想不通,昨夜我去那书生买下的房子查看时,他藏着账簿的地板暗格钩子上,有一块勾下来的袈裟碎布。”
赵钦明从袖中取出那块碎布,望向广明被修补的袈裟一角:“果然是您的。您若是知道这账簿所在,早该取走了,您既然去过,那这是您故意留下的。这又是为何?”
留下,故意被人发现。
“因果而已,”副寺长叹,“而若要问缘由,老衲只能说,老衲口中的缘由,取决于殿下想如何处置此事。”
“您认出我了。”
“您以太子之身来此时,无人敢多看您,故而寺中上下没人此刻认出你。老衲不惧你,自然认得出。”
细碎匆忙的脚步声传来,兔子沙弥冲着副寺喊道:“副寺,佛塔,佛塔出事了!”
快到午时,兔子沙弥正在烧火做饭,却看到崔岫云失魂落魄进来。
他以为他们夫妻和好了,崔岫云浅笑晏晏,柔声问:“有斧子吗?我要一用。”
兔子沙弥将砍柴的斧子递给了崔岫云,怕她不会用,还多交代了两句。
可他再看到那把斧子的时候,是师兄弟站在佛塔前大喊大叫的时候。
他们叫着“疯子”。
崔岫云提着兔子沙弥送的那斧子走到了佛塔前,木制的塔高耸巍峨,笨重的锁挂在上头,即使在夜中被人打开无数次,这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人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