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辞拦腰抱起桥生,向来冷静自持的心在这一刻被刺地心口紧,这是他的freesia,他的小孩。
助理李澜闻声赶来,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停止动作。
高大的男人以极其占有欲的方式抱着一个人,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其丝细软的后脑勺。
今辞目光沉沉,泛红的眼眶暴露了男人此刻的狼狈。
李澜犹豫着想要开口,但只是最终上前帮忙捡起地上的黑色棒球帽以及一把被叠好的蓝色雨伞。
“李澜,保管好东西,去配合安保处理一下展厅秩序以及媒体记者,结束后联系我。”说完,抱着怀中人转身往艺术馆出口疾步离开。
南城天气多变,出了场馆,虽然依旧放晴,但风又渐起。
今辞轻揉桥生的脑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到停车的地方还有一小段路,将人往怀里裹了裹,尽量用身躯挡住风的凛冽。
一切声音像是被隔绝了,仿佛天地间从来都只有这一方温柔之地,是无尽的落定与心安。
几分钟的路程,一如灰沉厚重里狭窄但轻盈的明朗。
今辞将桥生小心抱上车,并调整好座椅高度,却在开车之前,被一双细弱的手摁住了手腕。错落的伤痕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辞哥,我我没事,等你的助理处理好事情,把帽子和雨伞给我就好。”温软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与轻颤。
对方闪躲的目光让今辞强势地侧身上前逼迫其与自己对视,但手上的动作却轻柔万分:“桥生,把口罩取下来,好吗?会呼吸不畅的。”拇指轻轻拭去桥生眼尾的泪,可还是留下一抹红痕。
今辞轻叹,左手抚上对方的背,一下,再一下地安抚。
显然,取下口罩的要求让桥生很抗拒,彼时再开口已经是细微的哭腔:“可不可以不要摘?”
见今辞没应:“辞辞哥,我求求你了。”
“桥桥,听话。”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桥生觉得自己永远没有办法真的拒绝今辞的任何要求。
桥生缓慢地抬手取下口罩。
那一刻,今辞像被人用钝器狠狠地、不留余地地砸在心间。
三十几年,他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疼、自责。猛地将桥生紧紧嵌进怀里,感觉到他颤抖的呼吸打在自己脖颈间。
记忆里婴儿肥的脸颊已经瘦得看不见,那双含着绵软笑意的杏眼里,仅有颓丧与暗淡。
病态里绞缠的破碎刺痛着今辞的心。而更甚的是,左眼泪痣边缘朝着颧骨方向的小块皮肤凹凸不平,像是被人极其残忍地抠掉。画里的漫漫春日已被染上了一层厚重的晦暗,压得人喘不过气。
车内一时间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桥生用力咬了一下嘴唇,企图让疼痛缓和自己的情绪。
“辞哥”
“freesia,别害怕。”
“我没有害怕。”
“嗯,我判断失误,桥桥什么都不怕。”温柔纵容地如同对待珍宝。桥生纤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今辞提了提他的衣领。
“桥桥,辞哥暂且不问你任何事,但是你,不能再消失了。”放开桥生,今辞再次与他对视。
生锈、枯萎的梦里,总是有下不完的雨,腐烂每一生命的根茎。
而唯一能将他拉回人间的只有面前这个人,那双深邃眉眼,总是在看向他时漾开柔和至极的意味。
桥生以前就爱盯着今辞的眼睛看,那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绿色,像诗卷中的松霜绿,但又着了些许淡淡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