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的小眼立刻一大:“我是有主的人了。而且她就住在羊粪池,要知道了,还不得活吃了我?”
“没事,你就告诉飒布里娜,你是给我去助攻(gan)的。我总不能两个通吃吧?”
“你个混账玩意!我可不去,而且也去不了——十点半我得准时离开,去‘羊雪柏’那儿接她,她有个学校项目的调研今天要完成,晚上就得交报告。所以上午要去东边访谈一个朋友,我得给她开过去。”安童边说,边来回踱步热身、抻胳膊拉腿的。
“十点半?”明宇眼也一大,“两个小时你能跑下来?”
“所以得抓紧跑,要到点了,还没跑完,我可能就不跑了。”
他话音刚落,广播里就想起了一个甜美的女声,通知他们这组选手往起跑线走,因为比赛快要开始了。
“她为什么不能坐公交或是叫‘呜呗’自己去?”摆好预备姿势时,明宇问。
“公交坐得不舒服,还得转好几趟车;‘呜呗’又太费钱。”
“可这个比赛,你也花了七十五刀的报名费,不是吗?”
“谈恋爱,你就得想着对她好。”
“我不是说你不该对女友好,我就觉得你什么事都围着她打转,把自己都丢了。——对了,你今天没开车,怎么接她?”
安童前一晚就把车停在兰珍公寓的地下停车场,方便今天跑完比赛,去接陈飒。
可他还未及回答,号令枪就响了,选手们乌泱一下,离弦的箭似的,没命地往前奔去。他俩也齐头并进,一个超过去了,另一个很快就追上来,渐渐都气喘如牛。不过发生什么都不可怕,主办方很是周到:跑渴了,每隔几千米,就有志愿者帮忙递水;喝多了,时不时就有移动厕所;要一个体力不支,跑晕了,路边有现成的救护车候着呢。
选手们胸前的号码牌上,都有主办方赠送的四张免费酒票,品酒会上可以换四杯酒。快跑到中城时,安童才猛然想起,拿渗满汗的手一股脑扯下来,递给发小,作为补偿,反正自己也用不着。
“她真幸运遇到你希望她别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满头大汗的发小喘着粗气,感慨。
他见过陈飒几次,她人前人后对安童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点为好兄弟不平。最让人生气的是,受虐的这位还常常贱兮兮地赔笑给她捧场,更叫她怡然自得、趾高气扬的。
他绝想不到,早上,陈飒的两位室友也发出类似的评价。
一得知安童可能要中途放弃马拉松,去给陈飒当御用司机,兰珍和小蝶都非常羡慕:“他竟然牺牲自己最大的兴趣爱好,来帮助你。”
“没大出息的男人,要不再勤快点儿,能找到女人吗?”陈飒没心没肺。
“哇,这个女人真是没有良心。”兰珍摇头叹道。
“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小蝶附议。她不敢奢望让路亚放弃任何大小事,来迁就她,连试都没敢试过,怕这份感情试不起。
兰珍本想提点陈飒,别忘了安童在她爹地去世最困难的时候,是怎么毫无怨言地为她家奔忙,但她不是个爱揭人疮疤的性子,所以就在脑子里过了几过,吐出口的话含蓄很多:“总之,不要辜负真心对你的人。”
没想到,陈飒立刻嬉皮笑脸地反问:“说给你自己听呢?你说我以前也这么劝你,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啊?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兰珍没料到会引火烧身,忙垂眼闭嘴,怕嘴不把门的那位,爆出更多的旁枝末节。
毕竟,小蝶还不知道她和先武如何相识。那天和先勇打完电话后,她悄悄搜索过“乱伦”两个字的定义,发现她和先武的结合,全然不属于那个范畴。可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她好过些,那两个字还是时不时地迸进她的脑子,刀刻一样醒目。
小蝶确实听在耳里,也觉蹊跷,但也没闲心深究,上午路亚要来接她出去玩,她正琢磨要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能让他每次见到她,都有不一样的惊喜。换句话说,每次见完,总给他留下点念想和对下一次的期待。
陈飒往嘴里倒了昨天剩的半碗小米粥,就背上电脑包,匆匆出门了。
她这几天,都在忙着为“顶点项目”做用户调研。
所谓“顶点项目”,具体到她的这个短期突击课,就是一个毕业作品——根据自己的设计命题和用户痛点,设计一款手机应用程序,以满足目标用户的渴求,解决他们的痛点。
她选的设计命题是自己熟悉的领域:如何帮助受过海外高等教育、工作经验丰富、英语又流利的新移民女性在加拿大职场找到合适的工作?
今天午夜十二点前,就要在网上交调研报告。
所以这个周末,她东南西北地满城跑,要面对面深度访谈五位女性移民好友,文化背景各异,移民后的职场之路确是一样的艰难。昨天已经访了三个,一回家,便一头扎进房里,对白天的访谈进行提炼分类,把房间的门后、衣橱上、墙上贴满各色易事贴,每一张上面都有写写画画,最后又把写写画画精炼出来
今天还得访问两个,都是以前来她们机构找工作认识的,私底下互留了联系方式。
第一个约在了离她不远的“羊雪柏”的咖啡厅,沿着羊街,往南步行半小时就能到。
是个三十出头的伊朗姑娘,在母国时是英语教师,大龄未婚,受不了家人的闲言碎语,更受不了一个极度男尊女卑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