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在淋漓尽致地哭了一场后,困了。
“抱着我,不许松手。”她说。
“我不松手。”他搂着她,胳膊上又加了把力道。
“安童。”
“嗯?”
“我没处理过这样的事,我觉得很害怕。”
“别怕,有我呢。”
她放心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阖上了眼皮。
…
兰珍对陈飒爹地死因的疑问,在第二天安童来拿东西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被深深地震撼了,她唯一经历的生死离别就是祖母的去世,可那是老年的祖母长期病痛之后的自然结果,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因而尽管极度伤心与不舍,但作为至亲,她的心底早有了一定的准备。但陈飒爹地的突然去世纯粹就是个意外,生命怎么能在那样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意外后,骤然消逝?
这天夜里,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感恩节那晚,先武在那样的不欢而散中离开后不久,热闹的羊街上就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她赶紧穿过小蝶的房间,直奔阳台——“羊粪池”岔路口,两辆车刚刚相撞,周围的交通都停滞了,围观的路人越聚越多。
她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于是立刻打开家门,狂奔下楼,到路口,警车、救护车横七竖八地来了好几辆。
本地大街上发生事故,总会来很多警车救护车,并不纯是为了救人,也为挡住事故现场,以免影响其它车主继续集中注意力开车。
她绕过那一辆辆车,不顾一切地挤进人堆的最前沿,看到一辆厢式货车把一辆黑色“雷克萨斯”掀了个底朝天,心头马上一沉——上次来多伦多,他也是租了这样一辆“雷克萨斯”,带她去买修地板的器具,还有新的微波炉。她赶紧绕到车的另一侧,希望多找些线索。
刚绕过去,就瞅见一只胳膊从前门碎裂的车窗里无力地横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那中指上用透明胶带固定住的那团白色的纱布垫,上面已经染上了斑斑血渍。她顿觉浑身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忽只听“轰”的一声——
又是一声巨响。
这回不是梦,她被惊醒了,随即意识到那是哪个夜里不睡觉,在羊街上飙跑车还是机车的混蛋。
她很快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是左侧着身子睡的,大概是压迫到了心脏部位,所以做了那样一个梦。现在梦虽然醒了,但是心里的那份骤然失去的空和痛还在。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盹过去几次,又很快醒来,可不论是盹着还是醒着,脑子里都是他离去时那撕裂的伤口一样的眼神。她不算是个特别迷信的人,可是这一夜,她一直在想,这个梦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一切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