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轿辇缓缓向这边移动,通体漆黑,用金丝绣着繁复神秘的花纹,轿顶的四角还悬挂着铃铛与流苏,在风中出悦耳清脆的声响。
轿辇行至一处,那处的老百姓便齐刷刷跪倒一片。
轿辇的帘子未遮下,让街道两旁的老百姓,可以直接看到轿辇里的人,斜斜倚着,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一身黑色锦袍,披着狐裘,云纹爪龙绣在袖口处,与那副矜傲冷沉的神色相衬无比。
随他的视线一扫,街道上原本喧闹的声音顿然消失。
马夫噤了声,赶忙将马车停至路边一旁。
他将马车停好之后,转头刚要和徐闻说话,“徐举人你……”想追随的太子殿下来了。
徐闻猛地将车帘放下。
“徐举人?”马夫被他的反应愣住。
而此时,轿辇上的萧寒瑜将目光一移,十分随意,落到了街道两旁。
各种叫卖声停了,但他还是能看到那些摊上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来自各地的美食,小巧的饰品……数不胜数,果然是比平安镇热闹多了。
萧寒瑜反应过来自己脑海里在想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然后,小心偷看太子殿下的老百姓们,顿觉一股冷风忽袭,让他们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这天可真冷啊。
萧寒瑜没了四处逛玩的心思,眉眼淡压,抬起手指敲了敲轿面,“厉随,去回绝云伯侯世子,改日来孤的府上再谈。”
太子行则半路,忽而折道回府。
他也错过了一个人。
等太子轿辇渐渐行远,马夫身后的车帘重新被掀开,他扭头,满脸困惑,“徐举人刚才怎么了?”
徐闻随口胡扯:“腱鞘炎犯了。”
“啊?是何意?”
“哦,就是文章写多了手疼,拿不住车帘。”
“那徐举人要好好保重身体,等过了年,徐举人就要考试了。”马夫怜惜地看了他一眼,又替他叹气,“刚才你没看见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那还真是可惜了。”
徐闻没争辩,因为自己刚才偷偷撩开窗帘一角,得以窥见少年。
见多了对方一身朴素的模样,乍然见到对方锦衣加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精心培养的优越感,似乎连头丝都飘逸夺目,与他这种自小被叫野孩子的,野蛮生长型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聚集在那轿辇之上,少年坐姿歪斜尽显懒散,态度散漫,却居于高位,轻而易举地得到万人瞩目,敬畏有加。
而他徐闻,只是芸芸众生的其中之一罢了。
在平安村,那是个小小的山疙瘩里,一寸狭隘的世界,徐闻从没觉得自己和萧寒瑜有多么大的差距。
他也自认为,在现代自食其力、赚得常人无法想象的钱,这是他能够安身立命的底气。
徐闻甚至是有傲气的,文人有文人的傲骨,他也有自己不折的傲骨。
过去二十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当你鹤立鸡群时,你会受到一群平庸之辈的排挤,而自己又暂时没有能力脱离鸡群时,就只能无奈被打压。
他因为小时过于精致的长相,被人拿石子砸说他是娘娘腔。
后来,他学了拳击,学了炒股,不断地让自己掌握的话语权越来越多,长相成为他的资本之一,别人却不敢再拿此事来肆意攻击谩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