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手中绣针一顿,扯了个笑意:“是个粗人,会点拳脚功夫,恩公把他留下来看家护院的。”
死亡虽然不能让人从平凡惊-变成天才,但也能让她多出一丝敏锐。安阳从来都不笨,本质上她与简宁一样——懒!简宁是懒得动,她是懒得想。不愿意去费心思琢磨旁人,除了至亲之人,其他人若是愿意与她打交道她便应付一下,不愿意的她也不强求,反正自己一个人没事儿读读书,练练字,跟皇后娘娘撒撒娇也挺乐呵。是以,安阳看了一眼姜颜,而后道:“你认识他。”
姜颜挽了挽线,浅笑道:“我们肯定是认识的呀,都是在恩公这里做事的嘛。”
安阳道:“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这个意思。”
一丝凉风拂过,安阳紧了紧衣领,靠在软椅里轻轻摇了起来。
姜颜微微垂头,心道:身旁这姑娘年纪不大话不多,但句句戳人心窝子。
过了会儿,劈柴声止了。一个黑瘦结实的汉子从柴房里出来,挑着两个空桶,见院中二人,说道:“我去打水。”
姜颜看了看安阳,这才冲他点了头。
待小院竹门又阖上,安阳这才缓缓问道:“本……”话音一转,说道,“我来了这么久,这里到底是哪里?”
那男子走了,姜颜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复刚才那么紧张,答道:“是我疏忽了。这里是青州云县的大槐村。”
青州!!!
安阳脸色一白,不过她本就是病态,心中虽然震惊,但脸上并未作出多少表情。
“这里离毓拦驿有多远?”
姜颜道:“快马约三日可达。”
安阳追问:“离昌平城呢?”
“大概要五日吧。”
安阳约莫估算了一下,觉得简宁既然不在村子里,十有八、九便是去了那两处地方。她且记得,简宁曾去过青州李家探查齐王私藏军械一事。看来在五年前他就已经注意到这里了,只是五年前的简宁所掌控的势力也十分有限,大约是查不出什么东西吧。等等,现在是五年前,顾繁也正是五年前离京去的毓兰驿,简宁莫不是去寻他了?
安阳起了兴致,反正她也是逃不掉了。无论她是否愿意,如今的她已经被牵扯进太子与齐王的争斗之中。而无论简宁也好,白庆之也罢,甚至是顾繁,安阳知道真正的凶手其实是齐王和三公主。只是感情上来说,人们通常对自己的熟悉人更容易去责备与埋怨。但现在可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姜姑娘,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会落水,而后把我救了?”
姜颜微怔。在当初简宁将眼前女子抱回来的时候,那时的她脆弱的仿佛是只要被人用力一握便碎成粉末。而当她醒来后,也的确是个容易哭泣的柔弱小姑娘。可为什么现在却……
她明明是在笑,可你却知道她生气了;她明明不动声色,却在举手投足间告诉你不要动小心思妄图隐瞒她。一开始她只当她是个寻常富家贵族的小姑娘,与恩公之前或许有着些许渊源,如今却不这么想了。她甚至有些害怕与这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独处,她说话总是那么理直气壮,直来直往不留情面,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慢,虽然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姜颜迟疑了半响,终究是小声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他把我救起来的时候,最先送到了哪里?”安阳不肯让步,继续追问。
“江边小船。我在船内,然后恩公说江中危险,便了登岸。换上快马套了马车,然后连夜赶到这里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一早就在江边守着了。”
“这……”
“那你们事前没有发现那群水匪么?!”
姜颜有些慌张,干脆闭口不语。
“你们发现了,但是你们当时不能确定那群人的真实身份,害怕暴露自己,所以一直藏在夜色中。直到后来你的那位恩公确定的那群水匪的身份,这才出手相救的。”
她猜的没错,姜颜没办法否认。
安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浅笑道:“无妨……我并没有怪罪你们。就像你之前说的,虽然他是因为你知道一些有利的事情所以才去搭救你和你弟弟,但你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也是一样,任何东西都是强求不来的。”
简宁一直在暗中查齐王的底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主动暴露的。就像前几次,他来找她看画一样,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那些画后真正的目的。她已经习惯了。
不动声色的面容下,那森森的怨念却是挡不住的往外冒。姜颜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的埋头绣花。
离此处仅三日路程的毓兰驿中的某人也突然打了个寒颤,身旁男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京中水土金贵,就你这小身子骨还是快快回去享福吧。”
四周是连绵的黄沙,几颗野草在风里肆意飘摇。
简宁冷哼了声:“兄弟我不远万里来看望你这个被流放之人,就是这种态度?”
顾繁磨着手里的匕首,仰头长叹一声:“我爹也太狠了。你可知除了我们顾家的老祖宗,唯一一个这么年轻,这么潇洒,这么玉树临风的堂堂男儿就被踹到这鬼地方吃风喝沙的就只有老子我了!”
简宁拿了一坛酒过来,笑骂道:“该的你!被你爹罚到家庙思过,你居然当着祖宗牌位的面玩起了筛盅,还赌大赌小。这还不算,最后居然把祖宗牌位都给一个一个的卸下来,当牌九打。谁的官职大,就算点数大。”顾繁,你太特么的有创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