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戒台寺的签文……
“祖母还不信,这戒台寺的香火最是灵验了,再说七表哥也说了您身子无碍,您若真是不信,少不得叫父亲请个太医来为您诊治了。”初容正哄着老太太,忽听外头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沙哑的声音,略带了急促。“贫僧云游四方,今儿实在是走不动了,还望施主捎段脚程,自是感激不尽。”
“师傅,这车里都是女眷,不好叫您上车。”窦妈妈似乎很尊敬对方,但也有些为难的样子。初容听得此话,下意识正要伸手撩起帘子去看,却被老太太一伸手拍了手背。
“姑娘家家的,坐到里头去。”老太太轻斥了初容后,便听远处一声马鸣嘶嘶,随即便听外头的男子好像跑到两人所乘之车轿的方向。
砰的一声,初容心跳到嗓子眼儿,就在以为外头这莫名的男子要闯进来之时,忽听那男子闷哼一声便倒在了车前。
护花使者就是他
护花使者就是他
窦妈妈一声惊呼,只见一人一马已经窜到自己跟前,这游僧打扮的人见了瞬间变了脸色,丢了钵跑向老太太的车轿,便知事情不妙。
然她一个妇人,反应也慢,动作也僵,待自己跟过去时,眼前那人背后已中了一箭,倒在了车前。
接着,那怒马上鲜衣之人已经跃下来,一把拎起这游僧,便抽出腰间绣春刀抵到其颈下。这是要杀人!窦妈妈吓得尖叫起来,车里的初容也惊得掀起帘子,只看到袁其商正冷脸冷眼地眯起双眼欲要下刀。
袁其商见帘子撩起,抬眼看了看,手上的绣春刀顿住了。
慢慢按回刀,袁其商一把拎起这人,冲着车外的窦妈妈及一众家丁说道:“紧着回去,此处不太平,我会派几个锦衣卫护着,只管放心上路。路上也不要搭理僧人打扮的,歹人扮了游僧四处行骗为非作歹的,已有数起。”
陈家其他软轿都已下了山,此番自是紧着上车往回赶,初容放下帘子,索性就待在老太太车里没出来,一众车轿慌忙往回驶。
袁其商拎着这被击昏的游僧,看着初容的车子走远后,伸手摸进他的衣衫里,果然摸到了那物。
原来这外头的男子不是游僧,只是扮了游僧模样的歹人,前番混进戒台寺后趁乱盗得镇寺之物舍利子,此番正是慌张下山之时,便被随后追来的袁其商击倒,束手就擒。
自此,在锦衣卫的看护下,戒台寺盛事算是有惊无险,然游僧滋事一事却是震惊朝野。监察御史上书,自成化二年至十二年共度僧道十四万五千余人,而私造度牒者尚未知其数。此辈游食在下,奸盗诈伪,无所不为,不早为处置,大则聚集山林谋为不轨,小则兴造妖言煽惑人心,为患极大。苏州等屡获强盗,多系僧人,乞敕所司禁约。礼部复奏,命通行天下禁之。
一同被奏准的,还有大明派兵科给事中董旻及行人司司副张祥出使琉球,册封尚真为琉球王一事,却并未答应其恢复朝贡次数的请求。
原来在成化九年,在福州发生了一起琉球国使臣参与杀人、放火案件。次年,作为对肇事国的严惩,明朝将琉球朝贡次数减少至两年一贡。
支撑着琉球的繁荣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它和其他国家相比,能获得格外多的朝贡次数,为此,尚真王即位伊始便诚心请求明朝将朝贡次数恢复至一年一次,然之前之事性质太恶劣,朝中重臣均持反对意见。
朝中大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两个使臣也上路了,如无意外的话,明年便可返回故土。人人都道是一场普通的出使,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此行将会给某人带了不小的麻烦。
国事即家事,家事亦如国事,兵部暂无变化,陈家倒是迎来了一桩大事,经过几番交涉,陈钦许了些银两,族里终于同意陈钦的意思,陈家另立了祠堂祭拜,算是同族各宗。
府上本就有一个祠堂,此番便大肆修缮一番,另立祠堂,另修了族谱,将陈钦这辈往上三代祖先的牌位供奉了,香火不断。
这日,陈钦一落了衙,便往后院去了。一进家门,陈大太太便派了小厮请陈大老爷,想来有事要叙。
府里另立了祠堂,这是大事,当家人几日来都是忙个不停,虽说一应事有下人忙活着,但作为当家主母,陈大太太必然事必躬亲。
陈钦脱了官服,换上宝蓝色杭稠袍子,腰坠和田碧玉带沁巧雕镂空厚实大藕路路佩,进了上房便坐在榻上,接过陈大太太递上的君山银针,轻抿一口后微微皱眉,冷热还是不称心。
陈大太太见了陈钦脸色,心下一个不踏实,但也没说什么。她不太会伺候人,或者说心思不够用。自小,她就是不讨喜的,姨娘不受宠,嫡母看不上自己,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还记得,那个讨人喜欢的闺蜜,处处都做得妥当,时时都惹人喜欢。相比自己这么个普通的,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不甘心,她为何就不能嫁得那样好的夫婿!老天有眼,有一日,她得知自己竟然要嫁这个夫婿,欣喜之余又是一阵不平,也就只有这个闺蜜故去了,自己才能以填房的身份嫁进来,若是正室,自己是绝无资格的。
起初,她也是满腔春心,然论样貌和夫婿的喜爱,自己比不上那个春姨娘,论嫁妆,自己也是薄得不能再薄。还是银子来得实在,她不再奢望别的,得了一子之后,她将全部心思都放到银子和儿子身上,旁的都要靠边站。
许是长久的被忽略,她很快适应了夫君另有宠爱小妾的事实,不似先头的那个闺蜜,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