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柏洲听了,几欲上前看初容的腿,却又觉得不好,一脸的纠结。老实人也好,起码不会探得自己的小心思,初容心想。
初容扶着门站好,只听里头的声音。
窦四也轻声说两句,以表示三人并非刻意偷听。
三人离开后,陈大太太微转了身子,用余光看了看陈二太太,义正言辞说道:“老太太您也晓得,咱这是从族里分出来的,那族谱也只是往上修了三代,看着未免单薄了些。媳妇也常在京城各家走动,人家都是世家大族的,光族谱就好长一串,族里的产业更是叫人艳羡。媳妇是想,既然咱们陈家这族谱此时单薄,不如就在族里产业上多下些功夫,将来给老三娶亲,给几个姑娘说亲时也风光些。咱陈家也不比人家差,族里产业多了,在京城这些个人家里走动,也是有体面的,所以,不如拨几个庄子到族里作为祖田。”
陈二太太竖起全身的耳朵听着,陈大太太话未说完,便见她轻声冷笑。“大嫂,还真是一心为着陈家啊。”
陈大太太这事虽好听,但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产业一旦进了族里,日后便是族长一人所有,在外头还能是陈家诸子分取。若是往族里放了过多的产业,那以后都是陈七的,就等于从陈二太太的亲子陈三,和庶子陈大手里抢了财物的。陈彻没有亲娘,陈三有陈二太太,自是要提的。
“做陈家媳,自是要为陈家着想。”陈大太太听了脸上一热,但还是义正言辞说道。
“当初,我家初妍出嫁时,大嫂说,嫁妆置备得丰盛了,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官声未免有碍。陈家底子薄,若是非要撑脸面,叫御史弹劾了官声事大。于是,我家初妍就带着几千两出嫁了,此番轮到小七的日后,大嫂又说要装点门面了,未免贻笑大方了。陈二太太火爆脾气,索性直接说出了口。
“妹妹这是何意?我也只是跟母亲提提此事,成与不成,自是由母亲做主!你这般说是何意?”陈大太太提高了声音。
初容站够了,也听得了详情,再站下去未免叫窦七这个老实人都看出端倪,便将脚放到地上笑道:“好了,两位哥哥还请随妹妹去三哥院子里瞧瞧。”
“不急,六妹妹你且坐一坐,待为兄为你把个平安脉。”里头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刻意为之的初容和窦四都听够了,窦七却提了这要求。
初容还记得他每每为自己号脉,都是一副叫病人揪心的脸色,心里虽说不想,但还是不好意思推拒。又想听听里头的声音,便就势坐到桌边,伸出腕子由着窦七。
初容索性不去看窦七的脸色,心道每次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待问到他时,他又说无事。
想来也是无事的,自己能跑能跳没病没灾,月事也是正常,应无什么大碍。
“天眼瞅着凉了,六妹妹此后不可再光脚穿鞋子了。”窦七又是紧皱眉头,低头间看到初容的裙底,脱口说道。
初容就是这么个习惯,听了窦七的话,忙将脚缩回去,用余光看了眼窦四的目光,嗔怪道:“窦七哥!”
窦七才觉出自己方才鲁莽了,忙拍了下自己的头,说道:“不说了,不说了,只是妹妹定要记着,不可贪凉,不可吃生冷……”
“晓得了,窦七哥你都说了不下十遍了。”每每为自己号脉,窦柏洲都要唠叨上个十遍八遍的,初容忙阻止道。
窦柏洲离了初容的腕子,不好意思一笑,又道:“六妹不可当了玩笑,一定记着按时服用我给你带的药。”
初容听了一吐舌头,心道那药苦的很,奈何既然是窦七带来的,只好按时煎了喝,反正他也不会害自己,既然他说了是养颜健体的,按时喝了便是有好处。
“好了,是药三分毒,六妹妹也悠着点喝那药,四哥虽不懂这些个医理,但还是晓得这身子主要还是饮食上调理。”窦松洲看不得窦柏洲在初容跟前显摆,上前说道。
“都下去吧,这事儿再议。”里头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初容三人听了,便站起身往门外去,免得撞见了陈大太太和陈二太太尴尬。
三人一路来到陈三少爷陈熙的院子,里头是鸦雀无声。
陈二太太管得严,陈熙院子里丫头的长相都是比较惊人的,初容看着一个面盆脸丫头走过来,问道:“我三哥呢?还在书房里吗?”
陈熙极少出来,初容对他也不是很熟悉,只晓得他时常待在书房里。
“回六小姐的话,三少爷在书房。”面盆脸丫头粗着嗓子说道。
“你去忙吧,我去瞧三哥。”初容笑道,便同窦四和窦七往陈三的书房而去。
平日里,除了那个面盆脸丫头前前后后端茶倒水,陈二太太是不允许旁的丫头靠前的。初容三人往书房走去,一路上不见人,到了门口也听不得半分声音。
轻唤两声,初容推开书房门,入眼便见一堆叠得高高的书本。以为无人,待细瞧,才看到书本上露出来的一撮头发。
陈家三少爷陈熙,是个闷声不语的,整日里就知读书做学问,也打定了主意明年下场应试,更是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除了睡觉出恭及用餐,基本都是坐在书房里。
“三哥。”初容很少见到这个哥哥,心说陈家能出了陈彻和陈熙这两个性子截然相反的少爷,也真是难得。
书本后面的那小撮头发动也未动,初容再往前一步,才看到陈熙正聚精会神地翻动着书页,才算发出了一丝声响。
“三哥。”初容站到书案前,越过堆得高高的书本看过去。陈熙听了声音,这才猛地抬头,用力闭了闭酸涩的眼睛,这才看到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