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说,就你鬼道。”老太太清楚这个侄孙的性子,说道。
“亲朋道义因财失,父子情怀为利休。急缩手,且抽头,免使身心昼夜愁;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窦四说完,见老太太不动也不语,又道:“姑太不如不管不问,没得为着这档子小事惹麻烦。左右不计怎么处置,最后都归到陈家人手里,您只管养好身子,长长久久做您的老祖宗便是。”
老太太听了此话,颇觉有理,微不可及地点点头,便打算不插手此事,就叫陈大太太折腾去。说到此,想起初容亲娘的嫁妆,又是一阵泛酸。怪道当年初容亲娘敢说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之类的话,不说旁的规矩,便是这嫁妆,便是她们这些作为填房嫁进来的女子比不得的。
轻轻闭上眼睛,老太太在心里转了几个弯,还是觉得这个好事该给窦七。这个侄孙虽不善言语,也没有窦松洲这般会讨自己欢心,但自己就是更加喜欢这个后辈。
老太太和窦四这里各自心思,陈彻院子里,窦柏洲正在给陈家大少奶奶号脉。陈大少奶奶静躺在拔步床里,幔帘轻垂,只露了一只皓腕在外,因着轻咳不时带动腕子微动。屋子里立了三个丫头,陈彻和初容也站在旁边瞧着。
窦柏洲是个实在人,虽说时常为陈大少奶奶号脉,但每次还是十分认真。
初容见窦柏洲一脸认真地模样,便拿眼看了看陈彻之后便出了屋子。要说两人都是一路的,陈彻余光瞟到初容,也不用言语交流,随后便跟了出来。
“大哥,大太太要把公中的五个庄子划到族产里,今儿刚到祖母跟前提了,二婶娘去了之后吵了几句,就不知这事还能成不成。”机会难得,初容便不卖关子,见陈彻跟过来,跟前又没旁的丫头,凑近了小声说道。
陈彻很自然地靠近初容,低头听了此话,眉头一皱之后挤出一个笑,却是有些无措。
“大哥,这事儿你要早作打算。”公中的产业,陈彻还能分到,若是划到族产里,陈彻就半分也捞不着了。五个庄子,不是笔小数目。
“爹,同意了吗?”陈彻顿了顿,问道,心说初容提到的五个庄子,其中三个是自己帮着操持产业得来的,陈老爹应不会如此做吧。
“爹不同意,太太会到祖母跟前提这事儿吗?”初容心说陈彻是一时糊涂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怎还问出这般问题。要知道,陈钦向来在内宅之事上不会助着任何一人,似乎是故意放任似的,初容每每感觉到,陈钦是觉着只要不闹出大事,妻妾儿女们自可亮出招子斗。
似这种事情,若是陈彻不予动作,陈钦也懒得为其争取。如此也好,万事靠自己,陈家子嗣因形势所需养成了七窍玲珑的性子,无论放到何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起码不能被外人算计了去。
陈三被陈二太太保护的极好,学问也是极好,可一旦到了朝堂上,是龙是虫就未可知了。
陈彻最近一脑门子官司,正妻三天两头病着,妾室又不安生,陈大太太又使出这阴招。
陈家能另立宗祠一事,还是陈彻一人跑前跑后促成的,此番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他焉能不气。
“早作打算,也没什么法子。”陈彻心思转了转,也没什么好主意,正蹙眉发愁间,便见初容离自己更近了些。
聪明人和聪明人办事,痛快得很,陈彻会意,忙俯□子凑近了听。
初容用余光看了看四周,屋子里只有两人,便凑近了陈彻耳朵说:“大哥,这事,父亲和祖母都不管,怕是要成的,咱们是无能为力,但是旁的事却可以。大太太手里必然有些银子,他猛失了我亲娘的嫁妆,没了额外的营生,应是急闷得很,我瞧不如这样……”
陈彻边听边睁了睁眼睛,眼珠四下看了看,待初容说完后,直起身子笑道:“此事为兄来办吧。”
这事还真得男子来办,初容再有通天的法子,不能随意外出,也是诸多局限了。
初容还未说话,便听外头丫头说道:“大太太。”
兄妹俩一样奸诈
兄妹俩一样奸诈
兄妹俩不必眼神交流,初容忙坐到厢房榻上,陈彻则急急进了卧房。
“大太太。”见陈大太太进了屋子,初容忙站起身相迎。
“晓得窦七爷来给颖儿号脉,雯姨娘也惦记着,我俩在门口就遇上了,小六也在啊。”陈大太太心里有鬼,自是觉得有人在背地里鼓捣些什么。
“恩,窦七哥要来给大嫂号脉,小六就带着他来了,大哥和窦七哥都在屋子里呢。”跟着陈大太太同时进来的,还有陈大少奶奶的丫头,初容忙对其说:“还不赶紧给大太太打帘子。”
雯姨娘打扮得妖妖娆娆,此时一双眉眼正往帘子后面瞟,待陈大太太提到她,这才回头一笑给初容见礼。“六小姐出落得愈发玉人一般。”
“多谢雯姨娘。”初容有些瞧不上妾室,陈大少奶奶久病缠身,她是愈发不安分了,以为自己会被扶正,殊不知陈钦是绝不会叫这种事发生在陈家的。
陈大太太瞧不出初容面色有何异样,便带着雯姨娘进了陈大少奶奶的卧房。初容也不必再假作什么,便也跟了进去。
屋子里,陈大少爷正听着窦柏洲说话,见陈大太太进来,忙见了礼。
“彻儿不必多礼,我来瞧瞧颖儿。”陈大太太说着,看了眼帐子里头的陈大少奶奶,转头问向陈彻。
“有劳太太了,颖儿一切都好。”陈彻再是八面玲珑,也不好在此时与雯姨娘眉来眼去,只好假作不见,只与陈大太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