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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惜胭自从三年前便再得不到自己父亲的爱,也从未收到过木雕,如果回去看,想必自己在小摊上买到的据说从北方淘来的小兔子木雕,正是出自那早已死了的真正的张大之手。虽然隔着万水千山,但爱女之心未变,对着月亮雕一只木雕,待得胜返家时便可交到女儿手上了。但是,没有但是,人回不去了,魂魄会护着这只木雕,辗转传递到爱女手上。

洛洛从不自诩正义之士,也没有多么泛滥的同情心,况且张老娘也确实可恨,但是当自己真正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的时候,那种矛盾复杂的心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洛洛将纸条塞进前襟,那上面写了张大和张二身体上几不可查的区别。双手抱膝,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腿间,尽量不去想不去看,就当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就当自己从未看到过吧。

然而一闭上眼,张老娘那越发无力的双腿,就渀佛蹬在自己心里一般。脸上凉凉的,洛洛擦了擦,全是泪水。几近虚脱的她,只能就这么无声地哭泣着,也许里面的一切早已经结束,但是,洛洛还是觉得那里是地狱。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面对恐惧,而是面对恐惧时的无力与纠结。

洛洛很害怕,她想立刻扑进梅哥哥的怀抱,但他却不在身边。冷风阵阵,一双手掐住洛洛瘦小的肩头,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沙虎睡得呼呼作响,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垫子上,如果没有那一声门响,想必他还在梦里搂着四五六七小妾豪饮作乐。

沙虎揉揉惺忪的睡眼,怔忪地看了看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你,你来,做什么”沙虎觉出气氛的诡异,边说边往后退。

“来送你一程”梅无过静静站着,语气冷得如千年寒冰。

“天,天还未亮,这么快就放我出去?”沙虎很紧张,因为他看到梅无过的眼里有着一丝杀气。

“你很想出去吗?即使看到的是正妻变卖家产小妾典当财物,也想出去吗?”梅无过玩味一笑,屈了一腿蹲□子冷邪地看着沙虎。

“你想怎样?我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不愧是做尽坏事的恶霸,知道梅无过想什么。“谁不知道我沙虎!惹到我的话到死也别想舒坦,我受了伤你也别想逃脱干系!”

“就是知道你的为人,我才不得不”梅无过邪邪一笑,伸手拍了拍沙虎那胖得如肿起来一般的脸。“不必如此麻烦,不如一了百了。”

“你,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想过后果吗?”沙虎有些慌了,嘴唇抖个不停。

梅无过听了此话叹了口气,两根修长的手指掐住眉头狠狠揉搓:“说实话,我没想过后果,事闹大了也绝不会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沙虎听了此话松了一口气,以为梅无过是来找自己谈判的,直到看到梅无过重又抬起头,直视那双眼睛时。

“即便如此”梅无过慢慢收敛笑容,“你还是得死!”

沙虎听了疯了一般地狂吼,两手抓起地上的枯草叶子扬向梅无过,乱蹬着双腿,勉强站立起来。刚一站稳,嘴里就被梅无过塞进一块布团,紧接着一张草垫子覆在自己身上,再接着,雨点般的拳头便落了下来。

沙虎只觉五脏六腑犹如火烧般难受,一下下的重创招呼在自己身上,那些被自己打伤打死的人,也是这种感觉吧。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沙虎此时竟有些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假如当初对别人下手轻点儿,自己这会儿是不是也会少些疼痛呢。

然而,人生终究还是没有然而,沙虎如一坨烂泥瘫软在地,竟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梅无过挺直腰板,拍打掉手上的草屑,毫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那具看似毫无外伤的尸体,轻轻锁上牢门,缓步走出大牢。

凉风习习,吹得人清醒许多,梅无过只想早点回去看看洛洛,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她了吧,就算一个玩忽职守罪,也够自己蹲一阵子的。梅无过回身将大门锁上,走向屋子,远远看去,门是虚掩着的,梅无过快步走进去,屋内空无一人。

梅无过迅速退了出来,慌张地看向四周,只有死一般的沉寂,除了墙角那一声低呼。掠起奔向声音来源处,黑暗中,只见一个背影蹲在墙边,双手掐着墙角处缩着的人的脖子,正是他的洛洛。

梅无过血往上涌,一掌拍向那人,只见一个踉跄,没有想象中的一番搏斗,张捕头栽倒在一旁被打昏了。

“洛洛!”梅无过不顾一切地抱起她,轻拍着她起伏不断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朗朗乾坤,青天在上。大堂的明间正中设一公案,公案背景设屏风,上绘云雁。两侧分列‘肃静’、‘回避’牌及青旗、杏黄伞、青扇、皮槊、铜棍等仪仗。堂前卷棚站着皂班衙役,堂下‘张捕头’瑟瑟发抖,张大姐却面带喜色眼含笑。

东西梢间的夹室里正记录着堂谕口供,仪门大开,百姓蜂拥而至。徐知府一拍惊堂木,威严无比。“大胆刁徒,你可知罪!”徐知府一声断喝,张捕头彻底瘫倒在地又昏了过去。

唉,生无用啊!

案子审得很顺利,一切证据确焀。按照梅无过所说,是自己发现张捕头形迹可疑,这才怀疑到他的身份将其击倒的。当然,此前洛洛已经和盘托出,与梅无过商量好说辞了。

人们去提张大姐协助受审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靠着墙壁微微笑的女人和一个早已凉透的老太。暂不提张大姐所犯之罪,徐知府细细询问了真假张捕之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去找当年为张家两兄弟接生的稳婆,最后根据后腰一块标志性的胎记,查明了堂下的张捕头果然是冒名顶蘀其兄的张二。该关的关该锁的锁,一干衙役拖走了瘫软的张捕头,只留张大姐静静地微笑着跪在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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