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吴家的院子里,李半仙烧过几张鬼画符,嘴里振振有词儿地念叨了一会儿咒语,待神灵附体,就开始敲鼓摇铃,跳起大神儿,给老海怪做了第一场法事。
为了检验李半仙的治疗效果,第二天一早,老大打开父亲的房门,走了进去,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爹,你看我是谁。”
老海怪目光散漫地扫了儿子一眼,毫不犹豫地说,“爹,小鼻子那帮驴进的,真歹毒呀!”
大儿子失望地退出房间,重新锁上房门,满面愁容地问李半仙,“这可怎么办?”
李半仙不容置疑地断然答道,“还得再做两场。”
就这样,吴家人又好酒好肉款待李半仙两天,李半仙接连又跳了两场大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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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家儿子,再度检验李半仙的疗效无果后,李半仙说,这个病人,恐怕不是狐仙附体,很可能是他以前从未碰到过的另一种妖精附了体。
要想彻底祛除此种妖魔,他还要再去蜀地,到青城山祛魔大师那里,再学半年以上的祛妖术才行。
李半仙边说,边收拾好自己带来的医疗器具,收下二瘸子递过的三枚小银子,上午日上三竿时,离开了吴家沟。
打了李伴仙,兄弟三人坐在堂屋的板凳上犯愁,也不再对父亲的病,抱有什么希望了。
坐了一会儿,老二转头对老大说,“哥,咱爹的病,我看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啦,咱也不能老这么在家里窝着,得想想办法,把眼前的一些事做好,先把村里人的嘴给堵上。
“要不然,万一不小心,走露了风声,得知咱去走私货不成,反倒把车马粮食给弄丢了,你想,要是日本人知道了这事,会放过咱吗?何况咱家的车马,这会儿还在小鼻子手里呢。”
二瘸子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大老三听了,也都跟着后怕。
“依你看,咱该怎么办?老二。”老大不待多想,开口问道。
“咱丢的车马粮食,一准儿是弄不回来了,咱爹就是为这事给气彪了。”二瘸子眨巴着眼睛说,“眼面前,咱能做的,就是赶紧去再买一辆大车,买三匹马回来,把村子里的人嘴给堵上。”
“要是村子里的人问,这新买来的车马,不是咱家原来的车马,咱怎么说?”老三问。
“这不打紧,”老二斜了老三一眼,说,“别人要是这样问,咱就说,咱是拿咱家原来的车马,到马市和人家换的。咱家原来的马,牙口儿老了,干活儿不顶用了,新换回来的马,牙口儿都好。”
说完,停了停,二瘸子又说,“或者,咱就说,原来的车马刚刚卖了,这新的车马,是咱姐夫家送的,咱姐夫他们家的大牲口多,用不了,送咱三匹马。”
尽管二瘸子想出的说辞,都不是太靠谱,可老大老三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事又急着要办,哥儿几个,也只能照二瘸子的想法办了。
哥儿仨又呛呛了一会儿,最后定下,老二明天,到城里银行去取钱,后天老大和老二一块儿,到马市去买车马。
眼看爹的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万一哪一天有个山高水低,这个家,恐怕也难维持多久。
想到这一点,二瘸子难免要在家里的银行存款上,打起主意。
往后每逢家里有事,要动用银行里的存款,二瘸子都要趁机多取一些,另存到自己新开的账户。
新车马买了回来,村里也没有人太在意。老海怪家人,在村里人缘,本来又不怎么好,平日很少有人和他们搭话。吴家哥儿几个的担心,便渐渐消停了。
这阵子,男人们在外面忙乱,女人们在家里,也没闲着。
眼面前,让几个妯娌闹心的,不是谁干了家务活儿,谁没干家务;谁干多了,谁干少了。眼下让妯娌们闹心的是,如何伺候处于疯癫中的公爹。
儿媳妇们平日就怕公爹,如今公爹疯了,几个儿媳妇,反倒愈加怕他三分。
虽说公爹这会儿,已经让儿子们锁在了屋里,老大媳妇却总觉得,自己时时都处在恐怖之中。
老二媳妇虎背熊腰,平日说话大大咧咧,像似无所畏惧。可这会儿,听见公爹在屋里怪声怪调的斥骂不断,心里也害怕,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