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胖子了解自己这个二哥,别看他咋咋呼呼,其实是狼心兔子胆,这功夫,只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罢了,便不去理会他,只是闷着头抽烟。
一当二瘸子消停下来,便又不急不躁地说,“二哥,别看我见天醉了不醒,醒了不醉的,可谁要是真把我当成了酒鬼,那他就真是个傻子!”
“不把你当成酒鬼,你又能怎么样?今天当着咱哥的面,你得给我说清楚了。我这些年,辛辛苦苦地为家里做买卖,账目是清清楚楚的。
“咱爹是什么样的人?把钱财看得有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听咱爹说过我账目不清的时候吗?如今咱爹刚刚入了土,你就在我面前放屁拉臊,说这些话!咱爹活着时,你怎么不说呀?”
二瘸子越说越气,伤心处,眼圈里甚至还转着泪水。
见老三仍不理他,转头朝向老大,“哥,你今儿个可算听见看见了吧?咱爹刚入了土,老三就跳出来撩拨我,你说,这将来,还能在一块儿过下去吗?”
眼看哥儿几个议事不成,反倒让老三给搅了,老大急着瞪圆了眼睛,冲着三胖子吼道,“老三!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屄嘴。老二有什么不是,在你手里?你就这么撩拨他,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就你那德行,还有脸去说别人?能把你自个儿管好了,就算烧高香了!”
一看大哥冲着自己火,三胖子也冷静了不少,气呼呼说道,“嫌我不好,干嘛还叫我留在这儿?”
说完,从炕上跳下,回自己屋里去了。
二瘸子见三胖子出了屋,觉得这会儿,正是劝说大哥分家析产的好时机,便装着一脸的委屈,强挤出两滴眼泪,指了指门外,对大哥说,“哥,你看,咱这日子,还能过吗?
“咱爹才死几天呀?老三他就跳出来挑事儿,无中生有地给我栽赃。知根知底儿的,知道他是喝醉了酒,满嘴胡吣;要是不知底细的,还以我这些年,不知怎么样了呢。大哥,你说,兄弟们成天在一块儿相互猜疑,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老二,你别理他就是了,”大哥安慰二瘸子,“老三那驴进的,中午又喝多了,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这些年,咱屯里人,谁不知道他是个酒鬼?你用得着跟他一般见识吗?”
“大哥,你听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哪像是喝多了?”二瘸子辩解道,“我看倒像似酒后吐真言呢。”
“得了吧,老二,”老大接着安慰老二,“你把他看得太高了,就他那熊样,他能怎么样?”
“唉,那倒是。”二瘸子装模作样地叹息道,“只是天天过这种日子,又有什么味道呀?”
老大算是听明白了,二瘸子现在,是铁了心想分家,看来不向他做出些让步,怕是难以把他圈在这个家里。
思忖片刻,开口说,“老二,其实呢,分不分家,我倒不是太在意,就是那什么,我觉得,咱爹活着时,实在把咱这个家,看得太重了。
“你想想看,咱爹要是不因为把咱这个家看得太重,当初至于硬生生,把闹着要分家的老三两口子,给拆散了吗?
“眼下,咱爹刚刚入了土,咱哥儿几个,要是这会儿就分了家,你说,咱爹在那边要是知道了,还能原谅咱哥儿几个吗?”
对刚入土的爹,到底有没有在天之灵,二瘸子心里其实并不十分信服,只是这话经大哥嘴里说出,还是让二瘸子觉得有些阴森森可怕,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老大见二瘸子脸上有些惧色,便趁机诱导说,“老二,你看,咱爹在时,咱家什么事,都是咱爹说了算,我呢,成天只会领着长工们下地里干活儿,家里的账目往来,都是你掌管的。
“眼下咱爹不在了,依我看,咱哥儿仨,只有你适合来做这个当家人……”
二瘸子现在是一门心思要分家另过,听大哥这会儿说出这话,他哪里会对这个当家人有兴趣?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说道,“不行,不行!大哥,我哪能当起这个家呀?别的不说,就是咱家老三,他就不能服我……”
“老二,你放心,要是老三那驴进的敢奓翅儿,我就收拾他。”老大劝说道。
“不行呀,哥,你没看见吗?咱爹活着时,都拿他没办法,这几年,他年年都要到吴矬子家,赊十几、几十块大洋的酒账,咱爹也拿他没办法。如今咱爹不在了,他越法没有顾忌了,万一要干出些过格的事,咱当兄弟的,又能拿他怎么办?
“退一步说,咱当兄弟的,还好说,睁一眼,闭一眼,还能将就着他。可俺大嫂呢?俺家的呢?人家可都是外姓人,人家凭什么容着他呀?”二瘸子说。
听二瘸子说出这话,老大觉得也在理,抽了几口烟,寻思了一会儿,说,“嘿,老三那驴进的,就是好喝几口酒,一年管他够喝,他能喝多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