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闹的孩子,也被眼前的一幕吓着了,片刻震惊后,惊叫起来,屋里就传出生凶杀案似的叫喊声。
担心这种哭叫,会惊动下院厢房里住着的两个弟弟,老大冲着哭叫的孩子们,吼了一声“别哭!”
他本想凭着这声吼叫,能镇住孩子们。不料受了这声惊吓,孩子们的哭声更大了。
老大一时心里越生气,觉得得这一切,都是妻子招惹的,便对妻子下手更狠了。
东厢房里,二瘸子两口子,听到大哥屋里传出老婆哭、孩子叫的声音,都有些幸灾乐祸,相互不怀好意地使过眼色,二瘸子低声跟妻子说道,“嗳,听见没?老大两口子打起来了。”
“该不是大嫂,对大哥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你管这事儿不满吧?”独眼金凤问。
“差不多吧,”二瘸子轻声嘀咕道,“嘿,管他呢,大不了把家分了,倒也清静。”
“要是真的分了家,你还能天天捎些好嚼果给我吗?”
“那当然了,”怕妻子这会儿,又要闹出不相应的事来,二瘸子拍着胸脯向妻子起誓,“我答应你的事,多暂作过剌?”
“要这么说,这个家,其实分了也行。”妻子说道。
“你再别这么说,行不行?你听我的,咱这个家,分家是早晚的事,可是眼下,早点分不如晚点分,你信不信?你再别说了,行不行?你要是真的把这个家搅闹分了,对咱真的没什么好处呢。”二瘸子哀求道。
独眼金凤原本是一天也不想过伙里的日子了,只是丈夫说,眼下他把持着家里的钱粮大权,又听丈夫半遮半掩地和她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便知这里面必是有些什么猫腻。
见丈夫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便闭上嘴巴,不再吱声,支起耳朵,静听上屋老大屋里的哭闹声。
老三晚饭后,惹了一肚子气,回到屋里,径直脱鞋上炕,蒙头睡下。
眯糊中,听见上院大哥屋里,传来哭闹声,便差不多猜出了个大概,一轱辘爬了起来,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觉得苗头不对,跳下炕去,奔到上屋。
进到屋里,果然见大哥,正把大嫂摁在炕沿上抡巴掌。
老三一股火儿,蹿到脑门,上前一把抓住大哥正抡动的手腕,死死地攥在手里,两眼怒瞪着老大,半天不吱一声。
吴家的三兄弟中,老二自是提不得了。
老大虽脸型颇似父亲,身子骨却难以和父亲比拟,力气也远不如父亲。
只有老三,不光长相英俊,身材也极魁梧,身大力不亏,家里的花轮车,他两手抓住车轮上的辐条,轻轻就能把车抬起。可惜这身力气,自打父亲撺掇两个哥哥,把于丽华赶走后,就再也不肯使到田里的活儿上了。
老大情知不是老三的对手,这会儿被老三抓住了手腕不能动弹,脸上就有些挂不住,瞪着老三破口骂道,“你松手,你个驴进的,有你什么事?你跑来狗拿耗子。”
老三并不理会老大,仍两眼怒瞪着老大。瞪了一会儿,才低声问,“当初,咱妈为了给咱哥儿几个找媳妇,难得什么样?你都忘了,是不是?
“为什么咱哥儿几个,都老大不小了,还娶不上媳妇,你也忘了,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让宝国、宝民他们兄弟,将来,也像咱哥儿几个一样,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也娶不上媳妇,是不是?”
老大怒瞪着老三,挣扎了几下,到底挣脱不了老三手腕,便气急败坏地冲着老三嚷道,“你松手!你松手!你个驴进的,你也不是什么好饼,你没打过倷媳妇呀?俺两口子的事,用你管?”
老三并不松手,仍死死地攥着老大的手腕,又瞪了老大一会儿,低声说,“我打媳妇,你心痛了,是不?那你就再和老二一块儿,到她娘家的门口去跪呀!看能不能把她给跪回娘家去?”
说了这句,老三又提高了声调,冲着老大说,“我告诉你,你打别人行,打俺大嫂,就是不行!你信不信?你这手爪子再贱,再敢动俺大嫂一下,我就敢把你这个鳖窝房,一把火烧了!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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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狠一甩手,搡了老大一个趔趄。
老大虽说心里不爽,可看看老三斗狗一样的眼神,也不敢再对妻子逞威了。再想想当初是在老二的撺掇下,他和老二一块儿,到于丽华娘家门口去跪了几天,结果就把老三两口子给跪散了。现在经老三再提起这事,心里就觉得对不起老三,自然也就没了底气。
只是当着老三的面,他不想露怯,嘴上恨恨地骂了老三几句,“看你那熊样,你真的有本事,把酒给戒了,把地里活儿干好呀?”
老三听了,也不理会,转身回自己屋里了。
结婚后头一次挨了丈夫的巴掌,老大媳妇委屈得要死,背后又有三小叔子撑腰,便躺在炕上闹情绪,不肯再搭手家里的活儿。
老二媳妇,早在公爹活着时,就不怎么搭手家里的活儿了。
这样一来,家里的活儿,就全落到老三媳妇一人身上。
老三媳妇是个生来傻,平日只对两件事在行:第一是吃,第二是睡。除此之外,别的事,都是提不得的。如今却要将一大家子的家务事,全部压到她一人身上,那结局,你能想得到。
让她烀饼子,她能把饼子烧焦糊了;做米饭,她能把米饭做得夹生又串烟;便是熬粥,她也能把粥熬得串烟。做菜时,不是忘了放盐,就是把盐放多了,齁得一家人,刚吃了饭,就得不停地喝水解渴。时不时,还会把菜也烧得焦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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