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在别人府上见过这画家的作品,刚才仔细辨认那幅古画的笔意习惯,确是出自同一流派,再看名款、印章,似也无瑕疵。”晏庄回想刚才,虚心请教,问道,“嗯,难道有哪处遗漏了?”
“哪处有遗漏,我是不知的。”范渺渺罕见地停顿了一会儿,方才自若笑道,“我季叔启文先生,你可曾听闻过?”
范同升,字启文,那是一百年前的人物了。晏庄点头说道:“范先生精于鉴赏,当时举世闻名,我也曾拜会过他的。”
范渺渺说道:“季叔年纪最小,颇受家中溺爱,因而他的志向不在官途,而在鉴藏,家中彝器、竹简、碑刻、文献不少,但他尤喜书画。我曾在他书房中见过那幅《仕女蹴鞠图》,季叔爱不释手,一律不肯外借,倘有子侄前来临摹、学习,也不得带出书房,而且每日只许在午前拿出,因为午后日光过盛,傍晚又要点灯烧烛,怕损伤了画卷,可见他爱如珍宝。后来季叔染病,临终之际,指着几件平日珍藏,说留以殉葬,其中,就有这幅《仕女蹴鞠图》。”
晏庄笑道:“难怪你会如此笃定,原来是家学渊源。”
范渺渺说道:“讨巧而已,不值一提。刚才鉴赏那画,我见摊主不时出声,打断你的思路,不然,你肯定早现了端倪,何须我来说明。”
“当不得你如此谬赞,只是以名画殉葬,终年不见天光,虽称得上是名士做派,但于今却不免是一大损失。”晏庄是有感而,转念想起范同升乃是她的长辈,虽时过境迁了,但在背后议论人家长辈,委实不太厚道。
见他面露歉然,范渺渺不禁笑道:“其实我也认为此举不好,不谈别的,只说若给有心人知道,恐怕季叔死后也不得安眠。”
晏庄说道:“这是有先见之明的,好在范氏百年大族,倒也不会有那不长眼睛的盗墓贼,前去窃取。”
“盗墓贼如何辨得珍贵书画?恐怕只会付之一炬。”两人相视一笑,范渺渺见他实在心馋,便问,“先前那幅画,先生还想要吗?”
晏庄想了想,说道:“不知你刚才看出没有,那画虽是伪作,但装裱精美,恐是大家所为,价值更在伪作之上。只是可惜,一朝眼错,传之后世,难免有损大家清名。”
范渺渺笑道:“我知道了,先生想要做一回义举。”
“且喜摊主并不识货。”晏庄笑道。
范渺渺奇道:“但是空买卷轴,摊主未必愿意。”
晏庄突然向她促狭一笑,说道:“只管看我。”说完,径先走去那摊。范渺渺跟在后面过去,摊主还记得他们,连忙起身笑脸相迎。
晏庄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问摊主能否再降些价。
他表现得着实想要,摊主自问没有坐地起价,已是良心,怎肯答允降价?当即向他说道:“五百两,断然少不得了。此画是真迹,书生你只管到别的地方去问,看值不值这个价?”
晏庄强行辩道:“你这里又没有鸣玉堂的认证书,真迹与否,还需我自己花钱去鉴定,再少些,再少些。”
摊主大拍胸脯,凛然说道:“小人敢跟你打包票,若不是真迹,全数退还五百两。”
范渺渺听到这里,心想,到时银货两讫,就怕你翻脸不认人。她看晏庄似有妙计,当前并不出声,只作静静旁观。
晏庄在摊前犹豫许久,甚至引得不少路人驻足围观,终于他说好吧:“五百两,这幅画连带卷轴,全卖给我是不是?你先答应我,周围大家都可以帮我做见证的。”
一桩大生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