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带她站到屋檐下,拢着她帽子两边垂眸问:“回去了好不好。”
江语绮冻得小脸都发白了,颤颤巍巍的点头。
顾莞心疼得不行,手机下单就近叫了个车。司机大叔把车子绕一圈,还没开出多远,又跑回了停车区,哟嚯,华国丫头有钱没处花么?又给碰上了!
折腾大半天,回到酒店时江语绮只觉得心都乏了,一进房间就把暖气往上调了七八度,再喝了一大杯热开水,勉强算是回了血。
这才第一天,就冷成这样,还要去西伯利亚?十分钟后江语绮泡在浴缸里,对自己的抗寒能力表达了鄙视和怀疑。
周身打理干净,换了套衣裳,外头天又黑了。在这靠近北极圈的地方,有时候你都分不清它到底是不是晚上,天黑或者只是代表天黑,并不代表夜晚的来临。江语绮无奈的往桌上电子钟看了一眼,恰是黄昏七点。
肚子条件反射般咕噜噜叫了一声,早餐没吃,午餐没怎么吃,晚餐……晚餐时间都快过了!
江语绮百无聊赖的敲响了隔壁的门。
屋子里静悄悄。
顾莞不在?
又敲了一会儿,果然无声无息。
她皱了皱眉,拨通了顾莞的手机。
“语绮?”电话那头,除了顾莞的声音,仿佛还有些乱烘烘的。
江语绮挨着房门问:“你不在酒店?”
顾莞在和不知什么人说着话,错开了话筒,听不真切,江语绮的心跳微微一顿,忽然淡漠了心思。顾莞说她在外边,一会儿就回来。江语绮淡淡的应了,随手挂断了电话。
一个人回到房间,也不在意吃没吃东西,她蜷进被子里,倦意再一次袭来。她用被子蒙着脑袋,却难以入睡。
仿佛在生着气,生谁的气呢?没有人得罪她,没有人不告而别,没有人留她在这里,没有人非要给她交代。所以她生天气的气。天气太冷了。她翻个身,忽然又爬了起来,推开窗子瞧着外边浓墨般的黑夜。
雪,又落了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江语绮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顾莞的名字,她随手抛开,只当自己睡着了。已是夜里八点多钟,顾莞这时候才回来,异地他乡的,也不知道她会担心么。
铃声停了没有一霎,房门就被敲响了,江语绮抱着被子,等了片刻,敲门声礼貌而有节奏,笃笃,笃笃笃。
她忍不住起身,走到了门边。垂眸管理了一下表情,才打开了门。
顾莞果然就在门外,笑着问她:“是睡着了吗?”
她抿着唇没说话。
“肚子饿不饿,你也没有吃东西吧?”顾莞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别扭,温和的弯着眉眼:“我做了点晚餐,嗯……这个点,恐怕只能算宵夜了,江小姐可以赏光么?”
江语绮和自己说,快,冷着脸,别理她!可是顾莞难得一次的,主动拉住了她的手,她不受控制一般,脚步跟着顾莞,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温暖而熟悉的香气迎面扑来,这一次,是食物的香气。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到会客区的桌子上,竟然摆着一个酒精炉,湛蓝的火苗簇簇跳跃,火苗之上是一只新买的锅,此刻正滋滋的冒着热气。
围着酒精炉,桌上还摆了好几色新鲜生冷的备菜,最显眼的莫过于当中的一盘九节虾和一盘鱿鱼卷。没有碗筷,只好用了盘子和叉子,顾莞走到桌前,掀开锅盖,浓郁的香味勾动了味蕾,腾腾的热气如袅袅炊烟,一瞬间模糊了彼此的表情。顾莞抬起头,眸光温柔的望着她:“再不坐下来,牛肉就要老咯。”
“顾莞……”江语绮站在当下,本想随意说句什么,可是开口时忽然想到方才她推开窗子时看到的一场鹅毛大雪,顾莞就是在这场雪花纷飞里,在这异国异地黑暗的夜色中,为了她随口说过的一句话,去做了这么一件,既傻气,又实实的暖着心窝子的事情。她的眼角蓦的一酸,小嘴嘟了起来,软软的又唤了一句:“顾莞…………”
西伯利亚大铁路曾被称为20世纪最辉煌的建设成就之一。豪华的金鹰号列车从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出发,横跨8个时区、14个省、3个地区和16条欧亚河流。在奔驰9288公里后,这趟豪华的列车,最终将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
顾莞和江语绮推着行李箱,核实过身份后进到了贵宾候车室。电子屏幕上正播放着“行走的五星级酒店——金鹰号”的宣传片,摄影技巧切换着车鸟瞰视角和车窗视角,画面里是辽阔的泰加森林,伟岸的乌拉尔山脉、架设在西伯利亚大片冻土上,以及仿若无边无际的太平洋。
等到宣传片循环播放到第三次的时候,一位穿着制服的地勤工作人员邀请她们登车。顾莞刚要拉过行李箱,地勤小姐已经很礼貌的把她和江语绮的行李都搬到了小型行李车上,顾莞眨眨眼,江语绮笑着牵住她的手,走出了贵宾等候区。
大约是昨日下了大半天的雪,老天爷爷突发奇想,今天给了个好天气,蓝天白云,浮光跃金。红色印花的地毯两旁,乐队现场演奏着欢乐的曲调,精神抖擞的列车员举着号码牌恭请宾客们依次登车。江语绮小姐发挥锦鲤体质,订到了六号车厢六号房,刚好凑了个六六大顺。顾莞跟着她走进房间,震惊的发现,这竟然还是个套房!!
“你……你订了个套……套……房。”房间极其华丽,她太惊讶,以至于难得一见的说话结巴,最后还噎了一下。
江语绮俏脸微红,既羞且恼的瞪她一眼:“你才订了个套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