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天之后就不一样了,大队长让他俩搬到老屋去住,说是过俩月又有知青要下乡,他们张家的房子当初是乡亲们帮忙盖的,他们家如今只剩下他俩,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应该,让他们让出来。
所谓的“老屋”,其实是村子里的老祠堂,前几年被砸得只剩下框架,连门窗都被劈了烧了。
而且这地方原本就不是住人的,没有灶台更没有炕。
这会儿是夏天还好,等入秋了,冬天了,那是要冻死人的。
大队长的处置方式就像是一个讯号,给了乡亲们无所顾忌埋汰他们家的底气。
其实张大虎看到了,牛大爷前些天去拉了好多瓦片回来,那是公社拨来给知青盖房子的。
他看到那些砖瓦都进了大队长家。
但他不敢说。
他现在说什么都没人信。
就像之前他也说过,他抢二憨子的那块糖是二憨子从他弟弟手里抢走的,是二憨子先动的手,很多人都看到了。
纵使很多人都看到了,也没人愿意替他作证,更没人相信他说出口的话。
他们说,种什么瓜得什么果,他和他爹娘爷奶一样,都是坏人,都应该去蹲笆篱子。
他们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可不能再让他和他弟跟村里的小崽子们有接触,别把自家娃带坏了。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张大虎听得烦了,已经不在意了。
爹娘造了孽,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不能幸免。
所以,在王伟让他俩搬走的时候,张大虎啥都没说,拉着他弟张二虎,带着家里仅剩的几件衣服和半袋子玉米面离开了住了九年的家。
老屋在村子最西头,离最近的人家还有百来米远,很符合村里人想隔开他们俩的想法。
兄弟俩坐在灰尘和蜘蛛网遍布的老屋里,茫然的不知所措。
“哥,我饿。”张二虎捂着肚子,小声说。
张大虎也饿。
他不知道没有灶台该怎么做饭,实际上,他也是在这段时间才匆忙学会了做饭,弄出来的东西和娘做的没法比,弟弟还因为这拉肚子好几次。
张二虎见哥哥不说话,扁了扁嘴,眼泪掉了下来。
“哥,我想娘了,我想吃娘做的红烧肉。”
张大虎也想娘,很想。
他可以不吃红烧肉,可以一辈子不吃,他只想让他娘回来。
九岁的小少年揉了揉眼睛,说:“娘会回来的。”
“真的吗?”张二虎哭着,眼巴巴的看着他。
“真的。”
张大虎肯定点头。
他吸溜了下鼻子,站起来学着娘的样子,揉了把二虎的头:“你等着,我去找点儿柴禾来,给你做饭。”
他也不知道娘到底能不能回来,但他知道,他必须得做点儿什么。
因为他是哥哥。
张大虎还没走出老屋,一个人挡住了他的路。
他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他:“给。”
这人,张大虎认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