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换下来的衣服和书包,不知道被放在什么地方了,他常年不离身的三枚铜钱此刻也不在身上。
黎鸮闭了闭眼睛,稍微感应了一下,感知到那三枚旧铜钱,离他不远,在这间套房外间。只可惜,他现在只能等,等药劲稍微退一退,他在找机会拿回自己的三枚铜钱。
只要把那三枚铜钱拿到手,钟家的这些人就拿他没办法了。
黎鸮紧咬着牙,一点一点地捱时间。
然而,他身上迷药的药劲还没有散去,正四肢无力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穿着一身雍容华贵深红色礼服的钟妈妈,步伐款款地走了进来。
她站在房间里,看到瘫软在床上的黎鸮,又露出了一副哀哀切切的表情:“鸮鸮,你别怪妈妈,妈妈也是没办法了。钟家最近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大量资金注入,否则就要濒临破产,现在只有冲喜的这家人,有这个能力来帮钟家了。他们家财力雄厚,在圈子里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无人敢轻视。除了你嫁的男人是一个植物人之外,那家人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只有好处绝对没有坏处。爸爸妈妈不是在害你,爸爸妈妈给你选了个最好的归宿!”
“既然好,为……为什么不让……钟一越来结这个婚?”望着他渴望了这么多年的亲生母亲,黎鸮终于还是没忍住,有气无力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越越从小是被我们宠着长大的,他胆子小,受不了这个苦,我也不舍得让他年纪轻轻就去当鳏夫守活寡,他还小,还是个孩子,这对他太不公平了……”钟妈妈滔滔不绝的讲着,但黎鸮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的。不知成分的迷药后劲上来了,黎鸮眼前发花,泛着点点白点,天旋地转的。
他还没从这阵不适的眩晕中清醒过来,刚刚猫哭完耗子假慈悲的钟夫人,立即从套房外面叫进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吩咐他们:“把小少爷架起来,我要今天的冲喜婚宴,顺顺利利地办完。”
黎鸮手脚发软,身体毫无反抗的力气,就这么被两个保镖驾着出了门。路过套间外间,他看到了自己的黑色双肩背包,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机会碰到,就这么直接被架着下了楼。
楼下的冲喜婚宴宴会厅,也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四周还摆满了白色的玫瑰假花,这是一场中不中、洋不洋的婚宴,处处都透着廉价感。
如果非要形容,这就是一场四不像的婚礼。
而黎鸮身上用来结婚的这身西装,也非常地不合身,比他的身形大了两个号,仿佛是套在他身上的袋子。
宴会厅的宾客们,看到黎鸮被架了出来,停止了聊天喧哗,打量的视线纷纷落在了黎鸮身上。
黎鸮扫过他们面相,发现今天来的宾客,大部分都是钟家这边的人。似乎和他之前听到的服务员们八卦的一样,被冲喜的那家,对这场冲喜婚宴并不重视,根本没派人来。
他强撑着意志打量四周环境,准备找准机会试图逃跑,然而他使不上力气的身体,已经被两个保镖架着带到了宴会的最中央。
地上摆着两个大红色喜气洋洋的蒲团,两个保镖动作粗暴,把黎鸮直接按着跪在了右面那个蒲团上。黎鸮的头顶,是一个摆了香坛的供桌,上面已经点燃了三根巨粗的供香,香火袅袅。
这倒是一个标准的给命不久矣的人冲喜续命的婚礼。
黎鸮以前也曾经听说过冲喜仪式,却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是这种婚礼的当事人。
黎鸮被按下之后,就有穿着道士袍的人,领着自己的几个小徒弟,走上前,挥着拂尘,开始念念有词的作法。不多一会儿,那个领头的道长,把手里的拂尘往胳膊上一甩,对着钟爸爸和钟妈妈单手作揖,道:“二位小儿子的生辰八字我已经禀报给在上天道和各路神灵,仪式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钟爸爸没有说话,也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但他的双眸里却难掩喜悦。钟妈妈却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只觉得钟家马上就有救了,喜形于色。钟家的大哥钟一卓,脸上是最平静的。只是他看向黎鸮的眼神充满了厌弃,同时心里庆幸万分,幸好今日被迫面对这个冲喜婚宴的人不是他最爱的弟弟钟一越。
黎鸮当时在学校门口,就被他这位亲生大哥,从背后下手用迷药捂住了口鼻。
随着道士的话落下,很快今天冲喜婚礼的另外一个“主角”登场了,是一只绑着红花的大公鸡。
这只大公鸡,被安排在了黎鸮旁侧的那只蒲团上,昂扬着头,抖擞着自己的大红鸡冠子,嘚瑟极了。
随着领头道长的吆喝,迷药还没有散去的黎鸮,被迫地和这只大公鸡一起磕头拜堂成亲。
黎鸮咬紧后牙槽,被强行按下去时眼眸里充满了恨意。
钟家和钟家所有的人,他都绝不会放过,今日被迫给一个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老男人冲喜之耻,他一定会讨回来的。
他是言灵官,言灵官可以祝福,同样也可以诅咒。
在场的人中,没有任何人来阻止,黎鸮和一只公鸡的“婚礼”,顺利地结束了。
办完仪式后,领头道士从钟家人手里接过红封,就带着几个徒弟走了,不再继续跟着后续行程了。
钟妈妈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阵唏嘘,保养精致的手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庆幸地说:“幸好今天没有让越越过来,这蹦来蹦去、烟熏火燎的,看得我都头晕,越越肯定不适应。”
她说完,转头对自己的丈夫说:“大师给的吉时已经到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他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