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岐耐心彻底告罄,转动轮椅加快速度往外走。等候在外头五更见状连忙上前,推着他出宫。
韩蝉望着他的背影,面色变幻。忽怒忽喜,像是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着别的人。
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他的儿子,连脾气也如此像”
他沉思之际,一个内侍匆匆过来唤道“太傅,陛下正寻您呢,您赶紧去一趟吧。”
韩蝉思绪被迫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脸上隐约有些不耐,又很快隐藏了起来“陛下又怎么了”
那内侍神情恐惧“陛下正发脾气呢。”
韩蝉敛眸,随着内侍往后宫行去。
太乾宫。
宫女内侍匍匐在地,殿内一片狼藉。
李踪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犹不解气,又命人拿了鞭子来,拿两个小太监泄气。
韩蝉到来时,那两个小太监已经成了血人,崔僖正吩咐人将他们拖下去,他压低了声音交代“回去后去太医署开些伤药,能不能活,便他们的造化了。”
抬人的内侍面无血色,忍着恐惧点头。
韩蝉走近“崔常侍竟也会体恤下面人。”
“都是些命苦的人,也没做错事,就这么死了,总是可惜。”崔僖似真似假地感叹了几句,话锋一转,就直指韩蝉“我可不比韩太傅,坏事做多了,心肝已经硬了。”
他翘着嘴角,笑容嘲讽。
韩蝉无意与他纠缠,擦过他的肩膀入了殿中。待见满地狼藉时,皱了皱眉,沉声道“陛下的脾气该收一收,若是传出去了”
“若是传出去了恐怕不利朕的名声”李踪不待他说完便道“太傅总跟我说名声名声,可我,这最没用的便是名声,”他眉目间一片阴沉“若是朕不顾及名声,直接杀了永安王,又怎么会有今日之事”
他现在最为后悔的便是太过顾忌名声,没在李凤岐最虚弱的时候了结了他。才让他有机会翻身。
韩蝉垂眸“陛下若杀了永安王,日后史官笔下,恐要背负骂名。杀他的法子有千百种,陛下何必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踪脾气也上来了,狠狠拂袖直视着他“后世骂名朕从未放在眼里,明君昏君朕也从不在乎,便是担了骂名又如何只要身前逍遥自在,哪管他身后洪水滔天种种骂名”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吐露心声“朕就是太听太傅的话,顾忌太多了。”
他似一头被激发了凶性的狼,终于开始挣脱被施加在身上的枷锁。
韩蝉隐隐心惊,面上却软和了神色安抚道“我知道陛下气怒,但如今不过是一时之胜负罢了。天为地纲,君为臣纲,陛下永远是陛下,而永安王,永远也只是永安王。陛下何必置一时之气”他神色越发柔和,从李踪五岁开始,他便是他的老师,是他引导着李踪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最清楚他的软肋“陛下难道还信不过老师么”
“太傅说的对。”李踪似乎被安抚了,在榻上坐下来,垂首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垂下的眼睫挡住了眼底情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君为臣纲,君为臣纲”
他闭了闭眼,抬头笑道“朕想明白了,老师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韩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总觉得他今日有些不对。但李踪坦然与他对视,却又瞧不出问题来。他垂眸思索一瞬,便告退离开。
韩蝉离开之时,听见里头的李踪说“崔僖留下。”
李踪似想通了什么,又恢复了慵懒神色,他斜倚在榻上,唤了两个内侍给自己捶腿,目光瞥向崔僖“上回你说人找到了”
崔僖眸色一闪“是,是一对双胎兄弟。陛下可要去瞧瞧”
李踪思考一瞬。便颔首“将人带来。”
崔僖吩咐下去,人很快便被带了上来。
兄弟两个跪在李踪面前,以额触地。
“直起身来,让朕瞧瞧。”李踪道。
兄弟两个忐忑地直起身,露出两张极其相似的姣好容貌,其实他们并不是女气的长相,疏淡的眉目十分精致,只是神情太过畏畏缩缩,又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白衣,便有些东施效颦的滑稽感。
李踪皱了皱眉,道“留下吧。”又道“以后只许穿青衣。”
兄弟两个闻言大喜,连声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