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却嘶道“你为什么不去你明明可以,你有能力,你能去读医学院。现在有个好机会,肯定会有更好的未来,留在这山里能干什么”
“去,必须去今天我就是撞死在这里,你也必须去”
“凭什么别人去了不拦,反而拦我们还不是欺负我们老实,欺负你爸没了”
传来碰撞的声音,应该是在撞墙。
曾昀光礼貌不下去,想动手了。
拦截的人发现他们气势变化,立刻道“怎么想动手”
另一人却冲墙里面喊道“都是禹州人,禹州的规矩不懂吗黑纸白字早在各个村里贴满了,咱们禹州人自力更生,谁也不靠地养活自己,跟中州没半点关系。吃了禹州的米水饭,就要认地方情,若嫌禹州不好,眼红中州有好日子,想走的,都走”
“但走之前,在咱们禹州吃的一粒米一口水,都必须还回来”
土墙落下去半边,露出一对有些羸弱的母子来。
母亲皮肤黑黄,骨节粗大,只有一双眼睛灵动,显然是对生活没有绝望的人才有的光。
少年约莫十一二岁,虽然在哭,但表情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
他们背着大包袱,身体几乎背压垮了。
拦截的人手指向那位头发花白的母亲,有些凶狠道“你像别人那样还了吗要还了,大道任你走,从此和禹州井水河水不相干”
少年护着母亲,红着眼圈道“我家没钱,只有一点路费和病的钱,全给你们了,我妈怎么进医院”
“规矩之所以是规矩,对任何人都一样要今天离开的是我亲爹妈,该交的钱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周郁不得,但社畜出手前都要搞清楚原委。
她走过去,站在曾昀光身前,冲那母子道“你们想去中州做什么是投亲访友还是搬家如果走的话,要交多少钱”
且不论交钱买自由身合理不合理了。
那母亲颤巍巍地哭道“这边地不好,实在种不出粮食了。我早死也没关系,但我儿子还小,又有能力,不能跟着我”
拦路的不耐烦听她道原委,打断道“别扯那么多瞎话,无非是中州修复了水电厂和医院,大张旗鼓在广播里招人。这些人眼红中州平原,羡慕中州招揽市民给的优厚条件,也想过去沾光,所以家和家里的山地不要了,禹州也不留了,咱们快要修好的水电站、工厂和公路都不要了,死活往外扑”
然后恨恨地向周郁等人“中州这样作为,简直毫无道义把咱们稍微能用的人都勾走了,和吸血有什么区别这就不说了,还堂而皇之派人来说修大桥,恩赐一样说可以不要我们出钱出力怎么瞧不起谁打谁的脸欺负咱们禹州没人吗告诉你们,只要咱们禹州人没死绝,我们自己的城自己修,自己的桥自己建,才不要你们来假好心”
气得说不下去了。
母子两人显然有些愧疚,抱头在一起,哭声也弱了下去。
历史烂账是扯不清的。
周郁惊异的是,禹州居然自己建好水电站和工厂了还修路
为什么没听说过
她和曾昀光对视,与其陷在这里拖延时间,不如先撤,然后商量对策
曾昀光缓缓点头,他也有这个意思。
于是问道“这个事情咱们遇上了,也不能不管。所以这位阿姨和少年,需要交纳多少钱来买断关系”
拦路的人说了个数字,并不多。
这点钱,指挥部谁都能出得起,于是给交了。
那母亲立刻泪流满面,拉着少年就要磕头。
周郁可受不了,赶紧将人扶起来。
但那母亲和少年不起来,结结实实磕了头,磕得满身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