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胤禛彻底明白了,若非皇阿玛故意为之,也未必会弄成今日这般,给了他的侧夫人极高的荣宠恩赐,固然有逼迫观察徽音的意思,同时也是在试探他,好在洞房延后,显示出了他不好女色、意志坚定的品性,成婚之时面对极盛的情景他表现的亦可圈可点,想来皇阿玛将徽音指给他,有的不止是担心,还有疑心吧?
只是……胤禛睨了旁边女子一眼,虽心里松了口气,可表情还是端着的:“别以为爷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只怕你念着一个人受累,不如拉其他人下水,方才有今日之局面,若非如此,坊间流言怎会到那种程度?”
“四阿哥错怪奴婢了,流言之祸皇上想必在腊月初七就有所觉了,如何能到今日这般实非奴婢所能预料的。”徽音撇开自己,提点了一下胤禛,看他面色沉了沉,知道他已明白,便颇有深意地加了一句,“而且,流言之事奴婢确实不能管,入了您府上,皇上可是一直看着奴婢呢,擅自妄动,引来的可就不单单是奴婢一个人的麻烦了。”
默不作声的男子低了头,抓着椅子扶手的手青筋暴起,胤禛有些难过痛心,明明都是皇阿玛的儿子,难道就为了试探可以妄顾他的名声吗?若是太子……恐怕皇阿玛早就暗中派人散去流言了,制造流言的人定也没有好下场,可是轮到他呢,皇阿玛便不管不顾了?
徽音悄然覆住椅子扶手上的那只修长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语声低缓地道:“皇上是君是父,能让皇上消减顾虑,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顿了顿,她凑近些轻轻在胤禛耳畔动唇,“人言虽然可畏,但适当引导说不得有利可图,皇上许是也看着您的应对之道呢!”
是了,皇阿玛先是君,而后才是父,即使是他的儿子,也难免被猜忌,损及一些名声能换得他的些许信任,胤禛不禁苦涩入心,这是不是还应该感到庆幸?耳畔微弱的女子气息,略带些温热和暧昧,胤禛听进去了她的话,的确,皇阿玛还在看着他的应对,哪里容得他伤心?
掩去种种思绪的男子垂目书案,随手拈起一张纸,说不清是意外还是吃惊地问:“这是……”他明明记得这女子不是用的那种楷书吗?怎么又写出这样风格迥异的字体?
徽音整理着已经写满的纸张,有些奇怪地看向胤禛:“您应该知道的吧,女子真正的手书怎能轻易流传出去,奴婢一向小心惯了,什么印鉴、字迹、随身物品之类的,宁可毁了也决不能流传在外。”
放下手中的纸,坐在那里的男子端着茶盏的手指一顿,状似平淡地出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瞬间的语气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求证:“这么说,你这字爷是第一个看见的?”
“嗯?不是呢,”徽音并未留意胤禛的细微变化,只当如常的笑了笑,补充道,“诗韵她们这几日也见着了,奴婢还命她们烧了之前写的那些纸,所以……。”
“爷晚上过来,你准备一下吧!”打断那未完的话,放下没用一口的茶,起身的男子随意抽了两张写满字的纸,径自走了,“这两张爷留个底,放心,爷还没有污了自家侧夫人名声的念头,况且损人不利己之事,爷也干不出来!”
徽音不解地看着离去的那道修长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想要就直说呗,难得多说几句话,居然全部都是废话,真是让人搞不懂了!不过他说晚上要过来……?在屋里收拾纸张的女子习惯性用手指点点额头,紧接着便放开脑海中闪过的那一点小纠结了。
嘛,来就来吧,反正有一就有二,没什么可深思的,准备晚饭和热水,该用膳该沐浴,一样样来就是,她司马徽音从不惧什么!
年宴遭遇
四夫人惠心带着奴才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是亦步亦趋的徽音,她们此时是要去永和宫,今天是皇家举办家宴的日子,四贝勒府的女眷只有她们两个有资格入宫参加。惠心不由自主用余光瞥向后面的女子,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入府不到一月的女子,无论是品貌、身段还是气度,都是少有的出色,可让人奇怪的是,如此的女子居然看似不太得宠,而且回门那天的事,她本以为会让徽音和李氏斗起来,谁曾想竟完全没个动静,的确如五弟妹说的,这是个不好说的人。
站在永和宫外等到宫女通传后,惠心和徽音一前一后进了永和宫,德妃正和住在永和宫的几个嫔、贵人聊天,都是乘着等待乾清宫家宴开始前的场面活,伺候一个男人的女人,关系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康熙三十九年的这个时候,德妃身边的儿子里,只有四阿哥娶了嫡侧两妻,十四阿哥还未指婚,因敏妃故去暂由德妃抚养的十三阿哥同样未曾指婚,所谓的侍妾、房里人是没有进宫参加家宴的资格的。
惠心应了德妃的话落座,徽音侍立在她身后,规规矩矩扮演着恭顺妾室的角色。婆媳两人你来我往地聊着天,时不时哪个康熙的小妾也搭上几句话,总得来说,气氛还是不错的。神游天外的徽音低头含笑,一副“我在认真听”的模样,实际上早就不知道分心干什么去了。
“看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徽音丫头,你也坐吧!”德妃想着晾够了,这才出声赐座,毕竟是太后看重的人,可不好太过啊!
站在那里的女子闻言一愣,惠心见此救场似的轻拍了她一下,没成想竟被躲了去,她微感诧异,但旋即快速反应过来道:“妹妹发什么呆?额娘赐你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