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知爷不喜欢这些个杂书?”胤禛反问,看不出情绪变化,但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徽音一愣,摇了摇头,自去一旁放的柜子边,打开来取了个包袱出来:“您勤学刻苦,奴婢可不认为您会撇开正事来看这些个杂书。”
胤禛叹息,似感慨地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爷是大清皇子,以后定是入朝办差的,不涉猎广泛,有时难免为下所欺,实在是于民无益啊!”
“您说得有理。”徽音将包袱放到床上,解着打好的结,并没有就刚听到的话作何反应,“奴婢给您做了套夏衣,本想着命人给您送去,正巧您来了,便试试吧,若是不合适奴婢再改改。”其实她原没打算给这男人做衣服,但是莫璃说,既然嫁给了18世纪初的这个男人,就该学着做一些能做的事。
胤禛诧异,心口似有种熨烫的暖流徘徊,他从未想过这女子会如普通女子一样为丈夫缝制衣服,但是触目包袱中露出来的青色袍服,他忽然平静下来,只觉得这一刻真的感受到了一种温馨的滋味,不同于惠心的温顺,李氏的娇柔,宋氏的谦恭……是了,虽然他并没有觉得真的被纳入了徽音的心,但是在这女子面前,他深刻的知道自己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是皇子,不等价于权势,不代表着得到地位的某种工具。
“四阿哥?”徽音纳闷,抬头叫着好像在发呆的男子,旋即看看已经被取出来的衣服,有点犯难,“您不喜欢这个颜色?”好浪费啊,这可是她难得大方一次,用了须弥境中冰蚕丝织的布。
“是一整套?”胤禛回神,抖开了摊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了起来,罕见的,他竟没让人伺候着穿衣,难道是顾忌孕妇?
从里到外的全套衣服,穿衣的男子能够摸得出来,这料子似乎比他平日用的都好,触手柔软平滑,穿好后分外贴身,感觉舒适轻便,一点都不妨碍动作,外袍上依照他现在的身份绣了相应的蟒纹,扣子是晶莹剔透的水晶材质,打磨得很圆润,看来的确用了不少心。
嗯?挽袖口的胤禛顿了顿,在烛光下稍微移动了一下,竟然发现这青色的外袍某一瞬间闪过细碎的银光,宛如星芒加身似的,令人不禁称奇。他望向坐在床沿含笑看他的女子,递了个疑问的眼神,却发现徽音一双美目含着激赏,仿佛有迷醉隐在眼底,于是,胤禛觉得圆满了,原来他也不是没有吸引力的嘛!
“您下个月要去塞外行围,一路上免不了骑马护驾,这身是骑装,也可作常服,唔……可能不够换,”徽音起身又去柜子里抱出个包袱,“这里面有一套款式和您身上差不多的,不过用了绛紫色,就怕您不喜欢,若是您中意,明儿让高无庸带着吧!”
身上的衣服很合身,尺寸什么都没错,胤禛心情好,自个儿上前解了包袱翻看,发现那套衣服的布料同样含着银光,于是问道:“这料子哪儿的?怎么仿佛……有光?”
徽音低头细看,笑答:“这是冰蚕丝织的,加了银线,即便不绣任何图样都显得很华美,而且清凉舒适,您喜欢吗?”
胤禛明白了,这东西用用就是,来历就不要追问了,想来就算他追问,也得不到什么真实答案的。忽然想到什么,他笑了,似乎徽音每次骗他的时候,都能让他知道是在说谎,要不然就避重就轻不予回答,难道竟是不愿欺骗他吗?
“很珍贵的东西吧?徽音,你怎么舍得给爷做了衣服?”
闻听此言的女子一怔,蹙眉想了想,摇头看着已经准备试试第二套衣服的男子,诚实地说:“我也不知道。”是啊,她也不明白,虽然冰蚕丝的布料她在须弥境里,为了练精神力和念力织了很多,但是除了腹中孩子的衣物,她只给自己和莫璃用过,为什么会给胤禛用,难道这个人已经亲近到足够她认可了吗?
脱衣服的某人低头,发现徽音回答时的表情似认真又迷惑,一点都不像开玩笑,他低沉地笑了笑:“徽音,对爷来说,你神秘又危险,按理说该是要防备小心的,可不知为什么,爷总觉得……你是不一样的。”胤禛向前走了一步,神色同样认真而略显不解,他摸着坐着的女子的柔嫩脸颊,“其实要说个所以然来,爷也不知道那是如何的不一样。”
“算了,不知道就不想了,您再试试这件?”徽音甩头,她一向不纠结这些,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了。
“也好。”胤禛放开此事,专心看自己的新衣服去了。
两人试完衣服,又聊了聊天,放下帐子睡了,至于里面是旖旎还是朦胧,那就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了。
秋意向晚
铺了鹅卵石的小溪潺潺流淌,水面上零落散着桂花,仿佛用着这种方式埋葬着一季的幽香。徽音躺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望天,天气渐渐转凉,她的衣服已经换了秋装,此时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只为护着肚子里六个多月的小家伙。
莫璃走过来时就看到躺椅上那个女子,孩子气地直望着湛蓝高远的天空,神色略微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缓缓靠近,含笑俯视道:“在看什么?”
“来啦?”徽音收回视线,坐起身后指了指天,“我在看世界。”
“傻话,这样的方寸天地,能看到世界?”莫璃顺势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眸带深思地看了眼未出世的那个孩子,“徽音,这孩子……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摸摸大了很多的肚子,梨白般的浅笑浮现于徽音微垂的脸上:“我想……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总要等生下来才知道。你呢,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