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伏从来没穿过秋裤,或者说四岁起就没再穿过。
跟着养父那些年里,不管春夏秋冬,都是两条单薄的裤子换着穿,还不知道是养父从哪拿来的。
没人关心他的冷热,温伏自然就不懂穿衣的加减。
一年四季,他只有两套衣服,不分时节地穿,在夏天穿得比当季更厚,在冬天又只着薄薄的一身,自以为早已适应了变化多端的天气,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可费薄林给他找出来的秋裤穿上身时,温伏还是感觉分明这样更舒服。
“很好。”他低着头,一边听费薄林的嘱咐,把秋裤扎进袜子里,一边照着费薄林中午的口吻说话。
小猫学舌。
费薄林不明就里:“什么很好?”
温伏想了想,其实他也想不出“什么很好”,但就是觉得一切都很好。
他很好,费薄林也很好。
活着很好,可以遇见费薄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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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去上晚自习时,费薄林先把温伏拎到了家附近的一个诊所。
这家诊所是费薄林从小到大一生病就去的,里面的医生五十来岁,是个很有经验的中年人。
趁着诊所还没关门,他赶紧让大夫瞧瞧温伏的喉咙,问要不要开药。
大夫让温伏张嘴:“啊——”
温伏仰头:“啊——”
才一出声儿,大夫就问:“嘴里拉二胡了?”
费薄林笑笑:“您快看看吧。”
对方按住温伏舌根看了看:“没大问题,开点甘草片和消炎药回去吃。”
小诊所的药是一顿一顿地开,每一顿用一张纸包着几块药片,大夫开了两天的量:“一天三顿,饭后吃,病好了就停,不用吃完。”
到了教室,费薄林趁俩人肚子里晚饭还没消化完,正是个吃药不伤胃的时间段,赶紧让温伏先吃一顿药。
这会儿班上还没几个人,组里就他们两个,费薄林拿自己的水杯去接了半杯热水——不是他没给温伏准备,而是温伏的水杯总是不记得带,他举着热水走在温伏面前:“快把药吃了。”
温伏打开纸包,里头摊着三枚灰不溜秋的甘草片,一个绿色糖衣药丸,还有一个胶囊。
甘草片散出一股非常具有攻击性的气味。
费薄林第一次在温伏脸上看到这个人面对入口的东西产生近乎抗拒的表情。
温伏像在打量什么妖怪似的把头转到药包左边看了会儿,又转到右边看,满鼻子都是甘草片苦涩刺鼻的气味。
费薄林大手一伸,按住他的头顶:“别动了,好好吃药。”
“哦。”
温伏坐正,接过费薄林手里的水杯,先捏着胶囊放进舌头最里部的位置,接着赶紧喝水,一仰脖子,没吞进去;再喝一口,终于吞进去了。
又吃糖衣药丸,也是一口水吞下去。
最后吃甘草片。
温伏把三枚甘草片放进嘴里。
“yue——”
一只小猫咪出了粗鲁的呕吐声。
费薄林用纸巾默默捡起温伏吐到地上的药片,无声地打开第二包推到温伏面前。
温伏迟疑地捏起第二包里的三颗甘草片,放进嘴中,皱紧眉头喝了口水,一副还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