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恒新录》全本免费阅读
莫家赶到郡主府为时已晚,只瞧见一顶绣有暗纹琉璃塔的马车从郡主府离开,府内跪了一地的桃源本地人。
口口相传低调的富贵,口口相传腐朽顽固向威严果断俯。然我不在现场,始终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我更专注堂姐的后事。
说实话,我和这位堂姐并没见过几面,姑姑死了之后,她就承袭了桃源郡郡主这个爵位,因为姑父入赘,故而我叫她一声堂姐。姑姑在世前,我们倒常常一起玩耍;姑姑去世后,她就被关在了那座在桃源代表富贵和权势的宅子里,每年只有节日时家人会带着我们这群小辈在郡主府里恭贺一番。
等到堂姐成年,能够独当一面时,堂姐就彻底变了。
她对我们这些世上唯一的亲戚算不得关心,她的眼睛似乎只有往上爬和治理管下两件事了。
父亲感叹,总是说:“她名利心太重,就和你姑姑一样。从立国到现在,除了主姬的位置能在一家一姓中传承,其他人想都不要想。但你姑姑和清澄做到了。”
我想反驳父亲若不是莫家男子个个不争气,最高的一个也就混成了一个郡官,姑姑和堂姐哪里要费尽心思谋划。可面对父亲的义愤填膺,我又不敢真的说出口。
我总觉得不说出口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姑姑和堂姐的野心都不仅仅停在这桃源有限的一草一木之中,她们是胸怀大志的女子,出身和条例困不住她们。于是就这么一天天地、一次次地不说,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再听到这些言语时已然做不出反应。
二房的缊宁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我看她的心情和这灰蒙蒙的天格外相应,便走过去安慰她。
缊宁蹙眉,十分忧郁:“你和几个姐姐的婚事都定了下来,自然不用伤心。你还是嫁到昌平做官的人家去,你自然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长叹一口气,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我岂能不知道,这几天母亲和二伯娘、三伯娘都为你们几个没有定亲的操碎了心,只是堂姐才刚刚过去,不好做出太大动静。我知道你也想嫁到昌平去,我也是想的,姐妹在一处无论如何都好歹有个知根底的人照应,可此事不易,急不来。”
“姐姐!”缊宁脾气把手帕扔到地上,“郡主死了,我们家还有谁能搭上天都的脉子?!你别哄我了!”
她的声音太大,我着急地重重拍了她的手,板起脸教训:“这是你该有的和姐姐说话的态度吗?再说了,婚嫁之事凭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小丫头豆大的泪珠说掉就掉,委屈巴巴地哽咽道:“就你们能嫁比咱们家更好的,我连说都不能说了。”
她哭得正在兴头上,她的嫡亲姐姐,二房的水萱款款而来,她的眉目如画,一紧一驰都守着教导时的分寸丝毫:“缊宁,如今是什么时候,怎么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守不了!”
缊宁的哭声果然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只剩下了些拖拉的鼻音,她委屈又害怕地瘪嘴看着水萱。
水萱玉骨冰肌、袅袅婷婷,是全家人眼中最有机会成为达官贵人正妻的人选,祖父母、父母、叔伯都以昌平大家闺秀的法子培养她,待她也比待我们宽厚,故而她在二房一向很有话语权,我也要给她足够的面子。
我笑着起身:“你可算来了,全家也就只有你能镇得住她。”
“都怪我不好,平日里太纵容她,”水萱浅浅地笑着,“也是爹娘溺爱坏了。”
我握着她的手:“这有什么,二房的情况我们都明白,而且缊宁年纪这么小,我们做姐姐的还能真怪她不成。”
我们对视着笑了一下,找了原因擦肩相去。
二房的情况——无子唯有女,嫡出的三位,庶出的三位,硬生生地一个男丁都没有,祖父母都说二伯命中无子,前些年二伯还想着搏一搏,直到去年生了一场大病,被大夫直接下了诊断,如今才无欲无求了。家中现成年的男丁不争气,每一房都在眼巴巴地期望着自己房里出个人中龙凤,二房没有儿子就把所有希望放在了全家最宠爱的长女身上。水萱本是家中嫁的最好的那个,当年由堂姐帮她和昌平柳家三房牵了线,可自从新帝登基,柳家的消息就没来过,家中也不敢轻易催促,毕竟柳家是前任皇帝和嫡姬的带刀侍卫,皇帝虽然让柳家重回官场,但具体的态度尚未摆出来,和柳家一样境地的6家被判了株连,而且比起柳家,6家和新帝等人还有深厚的交情。二房不敢将水萱嫁出去,就将近期的希望寄托在了其他女儿身上。
刚离开了连廊,就在去花园的青石板路上,碰见了三房的安乐。三房安乐性子飞扬,和二房不一样的是三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父母宠溺不为别的,就因为这是一根独苗。
安乐躲着抹泪,我好笑又无奈地走过去:“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个的接连着哭,还都让我碰上了。”
安乐双眼通红地看着我,她的侍女见她不答话才温温柔柔地答我,眼中带着担忧:“郡主走了,小姐都哭了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要哭一回,夫人怕老太太他们生气,不让小姐哭,小姐就只能躲在这哭上两声。”
“你也真是的,非要在这个时候触祖父祖母的霉头。”
我拿出手帕,正打算给她拭泪,就听到她嘶哑着喉咙问我:“明思姐姐,连你也这么认为吗?可郡主也是我们的亲堂姐……”
“安乐!”我捂住她的嘴,摇摇头,“有些话我们心里知道就好,不能说出来。明白了吗?”见她没有回应,我升高了一个音调再次重申:“明白了吗?”
安乐这才点点头,恍若所失。
安乐性子单纯,三房也没有让她沾染了解家事的意向,我自然不会替三房推她一把。我推开她,堆起温和的笑容:“去吧,去和你的朋友们吃些什么,但要记住我们还在丧期,注意分寸。”
安乐如失去魂魄般与我告别离去,我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对身边侍女耳边道:“去吧,去和老爷说,今天就可以开始了。”
侍女低着头是了一句,离去。
我一个人站在阴暗的树下好一会儿。
次日用早膳时,下人当着祖母的面慌忙来报,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