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夏站在浴缸里,打开水龙头用洗干净的铝盆儿接上半盆锅炉房里烧好的热水,兑的水温合适后,往自己身上倒去,又这么倒了两三盆儿水后,她用自己行李箱带的毛巾浸湿后仔细擦洗,之后涂了香胰子,最后再用水冲洗干净。
洗完澡后闻着自己身上香喷喷的味道,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从行李箱挑出一件白底紫花的连衣裙穿上,至于那件带着汗臭味道的旧衣服,她早就嫌弃的用脚一钩就扔掉了。
她又倒在舒服的大床上,说好的三个小时还没到,她还可以眯一会儿,这时她才注意到这房间里竟然有一部电话,江听夏几乎是从大床上蹦了起来,这钱花的也太值了。
她离开家也有几天了,一直没办法联系家里,给家里打个电话,一是为了报平安免得他们着急,二是问问家里的情况。
江听夏拿起听筒,再把摇把摇了几圈,听筒里响起接线员的声音,“接哪里?”
“请接文海市康北路七十七号。”
接电话的人是江听荷,“这里是江家公馆,你找谁?”
“是我,江听夏。”
江听荷听见江听夏的声音,想到她已经离开好几天了,应该已经到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然后准备要结婚了。
嫁到乡下她很快就会熬成黄脸婆,每顿吃糠咽菜,穿带补丁的衣服,哦,对,还要跟她嫁的那个粗野汉子过日子,生一堆哇哇哭喊的孩子,想到江听夏以后的落魄样子,她心情大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嘲笑道,“是你啊,那小破地方还有电话?”
江听夏气不打一处来,这婚事明明是她的,自己是不得已替她嫁过来,她还幸灾乐祸起来了。
不过她还真对江听荷没什么办法,谁让是自己占了她的位置呢。
在江听夏十六岁那年,在江家帮佣了半辈子的林妈病了,她死之前吐露了一个大秘密,江听夏至今都记得那恐怖的一天。
林妈拄着根木头颤颤巍巍走进来,她病得已经很严重了,面色青,连说话都虚弱无力,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在喝下午茶的李绣和她的女儿江听夏,这女儿她养的可真好,十六岁的姑娘耳朵上戴着的是莹润的大珍珠,穿着的是轮船送来的国外洋装,李绣这么多年对她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娇养了十六年养出的花儿一样的女儿。
或许是回光返照,林妈突然有了精神,喊了一声,“夫人,小姐好。”
李绣不大高兴,沉着脸问带林妈进来的管家,“林妈病得这样重了,还让她来干什么,乱跑身体更好不了了。”
管家知道夫人是嫌林妈脏了她们江家的地才这么说的。
他刚刚其实也有些犹豫,只是林妈在这儿干了一辈子,大家又都知道林妈和夫人关系亲近,就这么的他以为林妈是有几分面子的佣人,才把她带进来的。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他就一把拽住林妈想拉走她,“林妈,我送你出去。”
他力气大,林妈又拖着一副病体,一下子就被拽倒在地上。
林妈到底是看着她长大的,江听夏心里不忍,吩咐管家把她送到医院去。
林妈看着她忽的笑了,枯木一样的手指指着江听夏,“夫人,老婆子是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疼了十六年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儿。”
李绣听她这么说根本不信,只觉得林妈病糊涂了胡言乱语,示意管家把她带出去,可林妈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疯掉。
“你恐怕不记得了,那年冬天有个要饭的跑到江家,你也是这样嫌弃的让我把她赶走,我看她可怜把她藏在下人房里,谁知就那么巧,你和那大肚子的乞婆一天生娃娃,还都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