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轩的话令毓坤一怔。
换个人,换成谁
虽然打小被当作男孩养大,但毓坤自然知道,方才他对她那样,于女子而言,近乎轻薄了,她是绝不会允许旁人对她做那样的事的,换个人也一样。
只是虽这样想,蓝轩的话却不由自主在她脑海中徘徊,倘若竟是陆英呢
这念头一出,连毓坤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为什么,会第一个想到他一时间她觉得危险极了,不愿再想下去。
见她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竟像真地思索那样的可能,蓝轩沉沉望着她乌黑的发旋,再没有说话。
感到冷冽的气息扑面,毓坤方回神,只见蓝轩的面色很沉,若不是车窗开着,有秋凉侵入,她倒觉得这冷意是他身上散出来的。
见她缓过神来,蓝轩冷嗤了声,解下腰间的香囊,随手掷了道“玩笑罢了,当什么真。”
听他这么说,毓坤才松下口气。她捞着穗子,将被他掷在一旁的香囊拽过来,捏在手中,心中却忽然有些沉。
解开那香囊,将自己的发丝拈出来攥着手里,毓坤又将香囊递给他道“还给你。”
蓝轩却没有接,幽深的眸子居高临下打量着她。那样的表情,竟让她有种他要将她生吞活剥的错觉。
这情景像极了那个梦,毓坤的心剧烈地跳起来,一时间只想唤停车。
下一刻蓝轩便挥开她的手,倏然起身下车。
毓坤这才发觉,他们已到了永定门,过了这道门,前面便是京城了。
监门的校尉将城门缓缓打开,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蓝轩却没有再上车。
毓坤悄悄撩起车帘,只见他飒然跨上匹高头大马,一骑绝尘地去了,很是潇洒,然她却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缓缓靠回车厢内,毓坤心中想,见惯了他的城府,如今她方发觉,他也是有些大爷脾气的,想来做了十五年的贵公子,即便现下能低声下气地哄她,金尊玉贵养出来性子是改不了的。
这倒是像她知道的萧恒来,骨子里透着骄矜。
说起来,她实是不知道他将她当作什么人待,若说是重她,却处处逗弄她。若说是戏耍她,又常常帮她解围,简直也太矛盾了些。
然不管他怎么待她,毓坤在心中提醒自己,现下是不能得罪他的,至少在她真正登上那个位置之前,少不得要倚仗他。
入了京城再一路向北,毓坤在马车中小憩了会,再醒来时已在慈庆宫之外。她下了车,见冯贞正在外面等着,望见她,低声道“殿下,人已经带到了,正在东房中。”
毓坤知道冯贞说的是杜若诗,左右环顾却不见方诚,想必是不愿阵仗太大,走漏了风声,将人送到便自行离去。不消说,这自然是蓝轩安排的。
不管怎么说,他做事,真担得起一个稳字。
这么想着,走入东房时,见蓝轩正等着她,毓坤忽然松下口气。
方才她还有些担心,他一生气,真撂下摊子不管了,她要如何收拾残局。
房中,上首的座位空着,自然是给她的。毓坤落了座,见蓝轩神色淡然,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轻轻咳了咳,向冯贞道“将人带来罢。”
今日审讯杜鸿时,方诚说他应有本账册,记录的是历年来与张远的贿赂往来,现下她要问杜诗若的也正是这事,因为如今杜鸿已死,只有找到这本账,才能将这条线引到张远身上去。
再见到毓坤时,杜诗若才知道如今她身处的地方便是东宫。
跪在地上,杜诗若悄悄抬眸,高高在上的储君面孔严肃,令她心中很是忐忑,不知道如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尚不得救狱中的父亲,倒又惹来了太子觊觎。
然毓坤一开口,她便知道自己料错了,因为太子说的是“你可知,你父亲平日都与何人往来”
原来还是为了她父亲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