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潜回外祖家,通过外祖亲信,终于外祖留下来的信件中窥见蛛丝马迹。
先太子元禧的死疑点重重,那场秋洪丧生的“意外”或是梁明帝所为。
外祖一家作为先皇“肱骨”,暗中调查旧案,终于招来灭顶之灾。
梁明帝,他设计害死了兄长,又亲手解决先皇,磨刀霍霍向所有朝中旧人,将他们一一诛杀,正如如今宁王一般。
昭宁公夫人,他的母亲或许隐隐察觉到什么,然而母亲一向良善单纯,怎么也不会想到枕边人竟已决定将自己当作皇权的牺牲品。
那根本不是什么乱军,那是梁明帝对裴棣的一场考验。裴棣完成得很精彩,他做了“正确”的选择,眼睁睁看着妻子死在乱军手上,成全大义之名。
梁明帝接受了这场投诚。
昭宁公府继续荣华富贵。
裴家有了新的夫人,裴棣有了新的儿子,他的母亲被所有人渐渐淡忘,人人提起来时,也只是那场乱军“大义”中一个模糊的影子,唏嘘几句,也就过了。
唯有他不平,愤怒,耿耿于怀。
不对,也不止他一人。
还有他的老师,还有宁王。
元朗与元禧幼时情深,兄长与父皇死得蹊跷,这位看似温吞年少的宁王殿下自请于国寺供奉长明灯三年,实则暗中培养积蓄力量,查探当年秋洪一案。
裴云暎还记得严胥第一次将自己带到那位“闲散王爷”面前时,那位年轻的、看上去很和气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他道:“喔唷,还是个半大孩子,这么年轻,吃得了苦吗?”
宁王提醒:“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好不好走,试了才知道。”他答。
宁王笑起来,像是对他的不知天高地厚很是满意。
“严大人,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他于是有了同路人。
艰行险路,好在同行不孤。他有老师,有同伴,还有藏在暗处的,数不清一同努力的人。追索多年,终于求得一个结果。
即便这结果来得有些晚。
“所以,”曈看着他,“你曾让我看过的那两道方子,是先皇曾用过的方子?”
裴云暎点了点头。
曈恍然。
那两道方子原本都是些补药,乍一看温养体魄,但若与金屑混合,长此以往,身体日渐衰弱,最后心衰而死。
皇室之中皆用金器,梁明帝换掉药膳的药方,以金器相盛,补药变成催命符,日日饮下,难怪不久撒手人寰。
“我刚进医官院不久,有一次你夜间潜入医官院的医库,也是为了此事?”
“先皇医案未曾记录此页,但医官院药单中还有留存,我来寻药方,没想到遇到你。”
想起当时画面,裴云暎微微一笑。
那时他去找先皇病故前的药方,而她在找戚玉台的医案,苦苦寻觅的两人在那一刻撞上,各怀鬼胎,各有心思,短暂交手间,又心照不宣的默契止步于此,不再继续往前一步。
未料许久之后的今日,才彻底将话说开。
曈问:“你一直替宁王做事,都做些什么?”
“很多。”裴云暎答,“一开始只是去找些人、线索,后来去了殿前司,皇城里,行事会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