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佟雅萱回到静雅院后,已是三刻钟之后。之所以会耗去这么长的时间,不仅仅因为长公主府占地面积宽广,也因为她特意挑了一条比较远的路绕行,只为了趁此机会观察一下长公主府里的下人,再行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佟雅萱斜倚在软塌上,看了眼在房内侍候的丫环婆子们,思忖了下,吩咐道:“文嬷嬷留下,其它的人都退下。”
其它的丫环婆子们悄然离开,唯有以迎蓉为首的三个大丫环纷纷抬起头来,一脸惊疑不定地瞧着佟雅萱,怎么也不敢相信一贯信任她们,待她们犹如姐妹般亲厚,有什么事情都会先探询她们的意见再做决定的佟雅萱,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佟雅萱嘴角微勾,若非她今日早上将院子里那些偷奸耍涓且怀有二心的下人打发了,此时留下来的定不止迎蓉、听枫和盼兰这三个丫头!
“怎么,没听到我说的话?”
“郡主饶命!”迎蓉带头跪了下去,磕头道:“奴婢身为郡主的贴身大丫环,理当一步不离地跟着郡主,在郡主身旁贴身侍候。”
听枫也同样下跪,磕头道:“郡主,长公主已将奴婢赐给了你,奴婢就该履行自己的职责用心侍候你。”
盼兰则眨了眨眼睛,串串晶莹的泪水滑落,哀泣道:“郡主,可是奴婢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所以郡主你不愿意让奴婢继续在你身旁侍候你呢?但请郡主讲出来,奴婢定当加以改进。”
佟雅萱微垂头,目光移向盼兰送上来的那壶茶水。
她端起沏好的热茶,放在嘴旁,正打算轻抿一口的时候,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这杯茶水放了回去。
许是佟雅萱往日里那单蠢、偏听偏信的模样太过于深入人心,因此,见到这一幕,盼兰的眼底也不由得流露出一抹遗憾,而迎蓉和听枫两人脸上的神情虽一如既往,但佟雅萱依然察觉到了这两人眼底一闪而逝的惊惶和担忧。
她冷笑一声,吩咐道:“文嬷嬷,拿银针来!”
文嬷嬷尚且未反应过来,就只听得跪在下方的迎蓉、听枫和盼兰三人一声凄绝的哀嚎,然后纷纷表明自己的清白,以及对于佟雅萱竟然如此怀疑她们而生出来痛心和绝望。
在发现佟雅萱依然不为所动时,三人不约而同地膝行上前,装出一幅不小心的模样扑向佟雅萱,抱着佟雅萱的腿哀嚎起来,身子更是佯装不经意地碰向桌脚,只想将那杯茶水打翻,却被早有准备的佟雅萱阻止了。
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到的文嬷嬷,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吼道:“来人!”
候在门外的丫环婆子们立刻蜂涌而入,下一刻,她们也齐齐愣住了。
佟雅萱一脸恼怒地瞪着团团围住自己,抱着自己腿和胳膊,让自己无法行动的三人,冷声道:“将这三个以下犯上的丫头拖下去,重责十棍!”
迎蓉和听枫对望一眼,压下眼底的惊骇和不可置信,换上一幅满腹委屈的模样,齐齐开口道:“奴婢一向忠心耿耿,今日郡主不由分说地就怀疑奴婢等人,不听从奴婢等人的哀辩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以此治奴婢的罪,奴婢不服啊……”
盼兰则再次剑走偏锋,哀泣道:“郡主别不是被一些有心人给诱哄了吧,竟然怀疑奴婢等人下毒害郡主,奴婢冤枉啊……”
佟雅萱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双脚连踢,双手连挥,于是只听得“砰咚”声作响,下一刻,迎蓉、听枫和盼兰三人的身子就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穿过敞开的大门,重重地跌落到院子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
早有候在院子里的婆子和丫环,三三两两地将迎蓉、听枫和盼兰三人拽到长凳上,褪了外裳就执起棍刑来。
“郡主饶命……”
凄厉的求饶声,回荡在静雅院里,只令那原本在院子里侍候的下人齐齐缩了缩脖子,夹起了双腿,那脑袋更是恨不能垂到地面。
“郡主,这……”
文嬷嬷不愧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嬷嬷,见过许多大风大浪,故眼下她虽有瞬间的愣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呈上了银针,并顺势将银针放到了茶杯里,可,下一刻她就脸色剧变!
看着手里那根黑得发亮的银针,文嬷嬷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又取出另外一枚银针放到茶壶里,发现壶里的水并未变色后,才轻舒了口气,取出一方绣帕,小心地将变黑的银针包妥。
“老奴这就将长公主请来!”
佟雅萱点点头,伸出右手,手心摊开,道:“文嬷嬷,将银针给我。”
文嬷嬷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地说道:“郡主,这枚银针有毒,还是由老奴先收着,以免不小心伤到了郡主的手。待到长公主来了后,再将这枚银针呈给长公主以作证据。”
“无碍。”佟雅萱嘴角微勾,道:“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所以挺好奇的……”
“扑通!”
文嬷嬷重重地跪下,额头抵在青砖地板上,道:“老奴失职,但请郡主责罚。”
“文嬷嬷,快起来。”佟雅萱也未料到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竟然会令文嬷嬷生出这般大的反应,遂起身搀扶着文嬷嬷,道:“今日觅荷这件事情给我敲了个醒钟,所以我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却未想到那迎蓉、听枫和盼兰三人……”
话,点到为止,可文嬷嬷立刻就脑补了许多,心里也越发地愧疚后怕起来——看来,这十多年的优闲生活,还真将她骨子里的警惕和戒备也都消除了许多,否则又岂会赶在佟雅萱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