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到出了正月,连出了七八件这样的新鲜事,满京师的人都围着福宁王府,伸长脖子看热闹,没过多长时候,福宁王府竟传出了喜信,福宁王妃又有身孕了,这一下邵源泊可有了正事了,到处跟人请教这怀孕之人该如何安胎养胎,拉着人讨论如何卜算生男生女,寻来寻去都是生子之法,邵源泊收了一堆,既然这是生子之法,反其道而为之,岂不就是生女之法?当然,邵源泊自己忙自己的,却不敢去折腾李燕语,一来,李燕语对这怀孕生子比稳婆都懂,也讲究的很,他不敢添乱,二来,福宁太妃对于李燕语的怀孕,崩发出无数热情,这怀孕是她盼了大半辈子的事,如今虽不是自己,可生下来的,那是自己的孙子孙女!福宁太妃天天早起晚归守在李燕语院内,热情高涨的乱指挥一通,好在李燕语身边的人都是见多识广,一路跟着练出来了,福宁太妃的吩咐答的干脆,忘的干净,她吩咐她的,她们做她们的。
福宁太妃在李燕语临产前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一夜不眠,指挥着满院子各处请来的稳婆发号施令,常嬷嬷稳稳的守在产房门口,有条不紊的吩咐着,小翎小羽各带着十来个丫头,流水般递了东西,产房里,三个稳婆和文杏、姚黄守着李燕语,李燕语这是第三胎了,生的很顺利,不过一两个时辰,一个差不多五斤重的女儿家就气势汹汹的舞着手脚,大哭着来到了福宁王府。
常嬷嬷闪过仿佛伸手要抢孩子的邵源泊,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福宁太妃怀里,福宁太妃端坐在椅子上,紧张万状的抱着包被里小猫一样的孩子,端坐着一动不敢动,这孩子一生下来,原来柔弱成这样,阿盛和阿念挤过去,一左一右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妹妹,嘀嘀咕咕猜测着妹妹这是醒着,这是睡着了,福宁太妃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孩,心里柔软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半晌才爱怜无比的叫道:“这可是我的乖孙女儿,你看看,这孩子生的多好看,多乖!长大了得多惹人疼!”
“那是,这么乖的孩子也就咱们府里有!”邵源泊急忙接着夸道,许是夸的太多太过了,没几天,邵源泊就亲自写了厚厚一叠揭帖,亲自抱着,山青拎着浆糊桶见墙就刷一刷子浆糊,邵源泊跟着帖上张揭帖,水秀拿着个大毛刷子,跟着利落的刷上一刷子,将帖子刷平,一行三人,净挑着最热闹处一路帖过去,引得无数人跟在后面围观,跟在后面唱歌般念着揭帖:“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十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位根本没调的福宁王爷,又给大家提供谈资笑料了,自然,满京师的人都知道王府那位宝贝姑娘闹夜了。这回连御史也懒得弹劾了,弹劾了,皇上就是骂,罚跪,福宁太妃进宫哭求,领他回去,这位王爷虽说荒唐,可也说不上大错,又是个孝顺的,又能怎样?
这荒唐好象会传下去,没几年,福宁王府除了那个王爷,又出了两位小爷,一个极肖其父,荒唐处如出一辙,一个极懒,只要出门,必坐车上,那辆车与众不同,只有半截车厢,车厢里放着张摇椅,车子一动,椅子就摇摇晃晃,邵二爷阿念在摇椅上摇头晃脑,一只手托着只紫砂小壶,半闭着眼睛喝茶,也成了京师一景,那位极小的郡主,没满周岁福宁太妃就给她讨了封,号淑宁郡主,听说在宫里极得皇上和太后喜爱,却和淑、宁两个字半点搭不上边,从会走路起就没太平过,爬高跳低,能凫水会爬树,经常从王府溜到大街上,哪儿热闹往哪儿钻,四五岁上,王府附近的几条街,就没人不认识这位小郡主了,直到七八岁才不见这位郡主出来,听说被王妃关起来了。
夏日傍晚,李燕语悠悠闲闲的半躺在后园湖中的水阁里,远远看着女儿阿玉站在船头收荷花蕊,转眼,阿玉都十二岁了,都说大隐隐于朝,她们一家算是大隐么?这些年朝中的起落都离福宁王府很远,如今皇上年岁大了,几个皇子也大了,眼看着又要风起云涌,这一代代都是这么更替过来的,阿盛和阿念,他们要做什么随他们去吧,都大了,她的儿子,她信得过,她如今的心思只在阿玉身上,这样如玉般的女儿,一定要幸福,一辈子幸福才好。
儿孙自儿孙福,算了,不想了,李燕语往后靠着轻轻闭上眼睛,都说一枕黄粱,自己这样的两世为人,也不过是一枕黄粱,一个故事罢了,再往后,是她们的故事,是另一个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