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惊叹:“如此说来,兰表妹就是这等有本事之人!快让我们开开眼界罢!”
几位小姐也争相附和,要求庄玉兰露一手。
庄玉兰笑着,飞快地看了一眼徐俊英,手上不停,伺弄起茶案上的大小物什。徐家小姐们是见识过她茶艺的,并不是很期待,反而是媚娘,看得很认真,一边嘴上不停,问这问那。
庄玉兰好不容易有了卖弄的机会,哪里肯让人小瞧了去?一边耐心解答媚娘的问题,一边用心弄茶,间或媚娘却又伸长手臂,越过徐俊英,去拿她面前的盛皿来看,庄玉兰有时发觉,忙抢回去,告诉她:
“这个茶末已经弄好,不能乱动,否则过于浮胀,便不好了!”
有时媚娘拿在手上,庄玉兰找来找去寻不着,急出一头汗,猛可里看见媚娘拿着,气又没法气,眼里尽是怨恼。
如此三次,徐俊英便替她防住媚娘,不让她捣乱,庄玉兰一高兴,看向徐俊英的眼神就多含了份情意,媚娘微微一笑,懒懒地说道:
“其实分茶最是无趣,浪费时间,又没什么意义,有这功夫,候爷都能练出几套剑术枪法了。郑家表妹茶艺岂不比兰表妹精湛?分出花卉美景,日月星辰,更有飞禽走兽,前天她为候爷和友人分茶,结果他们还不是一样只顾喝了解渴,看都不看的。兰表妹也不必忙了,这分茶既看心情,也看时辰,大黑夜里,烛火不明,就算显出什么来,也是看不清,不如给每人分一盏茶,喝完解渴便好!”
每个人都楞楞地看着媚娘,徐小婉和徐小敏紧紧抿着嘴唇,生怕关不住,嘴里会喷出什么来。
庄玉兰低着头继续弄茶,手却在发抖,徐俊英沉着脸,转过头瞪看着媚娘。
媚娘很无辜:“怎么啦?你们……我就是想喝茶,我渴!等不及分出花来了嘛!”
徐俊英不再看她,说道:“来人,廊下可烧有水,给大奶奶倒一碗来!”
这时瑞雪扶着徐老太太走了出来,徐老太太问:“谁要喝水?这不是有新分热茶么?”
媚娘忙起身要去扶老太太入坐,不小心踩着裙角,哎哟一声扑倒在徐俊英身上,惊得庄玉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夫妻一个要扶,一个却好像得了软骨病起不来,媚娘看着她停顿了好一会儿,到底分了心,这才起身走开,老太太已经坐下,媚娘虚扶她一把,笑着说道:
“是孙媳不争气,耐不得渴,候爷只好叫拿水来!”
围坐的人各有好笑的表情,徐俊英无语,徐老太太责备地看了看徐俊英,对媚娘说道:
“有茶不喝却要喝水,我们徐府没这个规矩!去,好好坐着,玉兰这就分好了茶,慢慢喝,细细品,这是宫里太后赐给我的上好贡茶,一直收着舍不得喝,今儿让你们尝尝!”
媚娘又走回徐俊英身边坐下,徐小敏冲着她笑,媚娘问:“小妹妹笑什么?且看你兰姐姐技艺如何,能分出什么花来,若是分出一个圆圆的月亮,可像你的脸儿!”
徐小敏笑道:“那倒也罢了,我希望她分出的月亮不圆,像鸭蛋就好,人说鸭蛋脸才是好看的!”
媚娘忍住笑,老太太说道:“哪有月亮像鸭蛋的?兰儿,你给她分一个圆月出来……”
却见庄玉兰定定看着自己面前的茶盅,表情惊惶,近边的人都看清楚了,那茶面只有一片无形无状的白色茶沫,什么圆月,美景,一样没有。
媚娘垂下眼眸:现代茶道略知一二,古代茶艺真的不懂,分茶能弄出奇奇怪怪的形态,那是听人说和书上看来的,她还知道若要做到那个境界,需要几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安静敞亮的环境,轻松友好的气氛,淡定愉悦的心情,失了这几样,再有个较差劲的心理素质,经不起扰乱打击,茶艺学得再好,那茶花也分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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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敏说道:“啊呀兰姐姐,这个……鸭蛋都不成了呢!”
徐俊雅看了徐小敏一眼:“小妹!”
徐小婉也扯了扯她的衣角,烛光下只见庄玉兰两腮通红,原是羞愧之色,此时看去竟别具艳丽之态。
徐小敏对上徐俊雅略带责备的目光,便不再作声,舌尖轻吐,低下头去。
徐老太太看着茶案上的茶盅,淡然道:“兰儿分茶技艺向来最好,这回却失手了,想是大晚上的烛光不明,看不清楚罢,又或是天气太冷,茶汤热气不够……”
徐俊英说:“应是媚娘的错,分茶最忌分心,媚娘无知,动了兰儿的茶末和盛皿。重新做一次就好了,兰儿的分茶技艺确实高超,我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的!”
庄玉兰两眼放出欣喜的光彩,脸上尴尬之色消散得无影无踪,回复自信淡定,招手唤了瑞雨过来帮忙清理茶案,又要开始第二次煮茶分茶。
媚娘很想说几句话,看看徐老太太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打住了,徐俊英却主动靠过来,轻声在她耳边说:
“若是坐得不耐烦,就寻个事由回去,莫再多话!”
媚娘心里忽然就炸窝了,生出一种豁出去的感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目光一转看到脸上带着微笑的六爷徐俊轩,终是闭上嘴。
不能啊,还不是任性妄为、图快意的时候!
哥哥秦伯卿还靠他的人保护着,奔波在越州往京城的路上,过了年,开春要和徐俊轩一道,参加会试。这样的世道,以财富功名权势论身份地位,秦家不能再败落下去,哥哥就算考不上状元,拼得个一般点的功名也行,到时再想办法,求着徐俊英提携他寻个好些的官职,只要做了官,秦家就不会再让人小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