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这个家什么都没有了……
她与小乐的家。
被人指指点点,没有脸面,没有钱,这让夏末想到了自己生小乐的那天。
她傍晚就感到了隐约疼痛,深秋的天,一到晚上就开始呼呼刮着大风,夏末按照自己之前反复思量过的计划,拎着一包东西出门了。
她等在医院外头,捧着个大肚子,低着头躲闪周围路人的疑惑眼神,她的腿渐渐疼的打颤,但她知道,没到,还没到时间。
她咬着牙继续等,腿尖早已流出羊水,她穿了很厚的裤子,不会让人看出她如同尿了裤子般的窘迫,她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凳坐下,她还带了个口杯,里面有温水,她累的时候就喝一口,再吃点馒头储存体力。
宫缩还是不规律,夏末站在凌晨的医院门口,偶尔有辆救护车出动,不一会载回需要救治的病人,急诊室里很热闹,她隔着马路都能看见里面的人头攒动。
那天夜里天上的星星非常亮,她仰头一遍遍数着来消磨时间。
一个乞讨的老人穿着破旧的棉衣睡在了她脚边的灯柱旁,她摸着肚子轻轻启口,疼的有些吃力的说:“我等等就要生了。”
那个老人慢慢睁开眼,盯着夏末的肚子。
夏末从包里拿出一个馒头给他,笑的很幸福。
终于,阵痛和宫缩都到了最适合的时候,夏末扶着肚子想站起来,那个老人忙过来扶起她,趁着发白的天际,看着夏末雄纠纠气昂昂的穿过没有车的斑马线,走进了急诊室。
她躺在床上,岔开双腿给医生检查开指程度,有护士来帮她办住院,朝她要身份证。
夏末这时张口开始嚎,把忍了整整一夜的疼痛都放肆的嚎叫出来,那个小护士显然被她扭曲的脸吓着了,还想再问,医生说:“不行,要出来了!”
于是,按照计划,夏末顺利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多么害怕医生说的是:“孩子很危险,立刻剖腹产!”
破腹产比顺产贵多了……
又或者是:“身份证呢,钱呢,没办住院不能给你接生!”
比破身那晚更痛的痛让夏末痛哭出来,她紧紧揪着手术室里绿色的橡皮床垫,额角爆出青筋。
隐约记得医生在她的腿尖喊:“用力,再用力,哭什么哭,不许哭,哭了就没力气!”
有助产护士给她抹去眼泪,夏末看见医生在推着一根针管。
“医生我不要麻药!您就这样切,我没问题的!”这样,可以少付一份麻醉剂的钱。
手术室里的人如同听见天方夜谭,面面相觑下,把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
夏末在听见孩子那一声啼哭时,真切感受到了血脉这件事。
她有了一个儿子,不再无依无靠。
护士说:“四斤六两,早晨六点十五分。”
六点,初升的太阳,她的小乐,她唯一的亲人。
她实在太累了,只看了一眼,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