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剧烈的痛楚中砰砰撞墙,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却被家人以“胡闹”、“幼稚”、“都多大人了就不能忍忍”这样的话拦了下来。
有人真把那些话听了进去,满怀希望地迎接孩子的诞生。
他破开肚皮,忍住心理和生理上的所有不适,在自己的血和肉中寻找新生的希望,而孩子刚生下来就被抱走了,不让他,也不让他抱。
外头人加班加点讨论说,生下个不男不女的怪孩子是不是因为没有积德这孩子有没有养大的必要要不要沉塘
声音传不进产房,而产房里的人却如雷轰顶。
产夫刚刚听见孩子爬进来的声音,虚弱地睁开眼。
冷不丁见一张模糊的脸五官拧成一团,眼睛紧贴着耳朵,只有那张嘴完好无损。孩子饥饿地用几条小细触手爬上床,吮吸着他流出来的血液,刚生下来就不停喊他“爸爸,爸爸,爸爸”
啊
那不是孩子,那绝对不是他的孩子
新生命一个接着一个来临,刚生完这一批,就有更多的人肚子涨起,又有人家请刘云鹤去接生。一直到后半夜,刘家村的灯都还亮着。
苦子和痛子每吸一口空气,都觉得香甜极了。
玲纳也开心。
她拒绝了眷属们的汇报工作请求,自己早早歇下。
七
条触手从身后绕到身前,乱七八糟地把被子抱成一团,玲纳身体微微蜷缩,侧躺在炕上,脑袋枕上软和的棉花枕头,而姥娘就在床边温柔地着她。
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姥娘轻轻拍着玲纳的背,给她唱童谣。
“月儿明,风儿清”
一阵风把玲纳吹到了乡间的麦田。
金黄色的麦穗接连成片,一排排依次弯倒,然后又依次直起,描绘出风的形状。
遍地都是蒸腾的小麦清香,酷暑中的土地也在发烫,鞋底子薄一点就烫脚。
太阳晒,许多庄稼汉都回家躲日头了,准备等天色暗一点的时候再来。
但还是有很多半大小子不怕热,在麦田里你追我赶,跑着玩。
玲纳低头,见一双粗糙但骨节粗壮,起来还算有力量人类双手,不像是卢春玲的手。
再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男人衣裳。
现在的视角应该是那个供奉黄皮姥姥的人,这是一个男人,玲纳判断。
那么黄皮姥姥呢,既然回忆的是有关黄皮姥姥的事情,那么她人在哪里
玲纳在梦中的身体不受她的控制,脑袋转向田野里,目光紧追着那群奔跑的孩子,耳朵偷听他们的欢声笑语,听见有人喊小鹰,你爹来喽。”
其中一个小男孩就转过头,对玲纳笑了一下。
男孩满头大汗,玩哑了嗓子,老远冲她喊“爹你先回去我还要再玩一会儿”
这里的刘家村和玲纳印象中的刘家村不一样。
没有在你耳边窃窃私语,时刻准备吃掉你心肝的纸人。没有悄无声息地飞过来,趴在你背上吸血的守村仙人。也没有素不相识,却紧紧盯着你脚步,时刻准备抓你回去的路人。
这里充满了笑声和自由,没有被压抑、血腥、恐怖所浸染,可能是黄皮姥姥还没有成神的原因。
但有一个问题。
这些孩子全都是男孩,连玲纳的视角也是男人,所以黄皮姥姥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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