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洁没哭。
她见识过赵灭资他爹在地头欺负黄爱秋,他那么可恨,赵灭资的娘却要打她娘。
她也见过被人泼了大粪还给活人送花圈的小院,那里曾经是她和弟弟与娘相依为命的小家。
更早一些的时候,夏洁在半睡半醒之间,隐隐约约听到过有男人在她家房梁上唱小曲。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那些人唱的不是摇篮曲,而是龌龊又下流的流氓调。
为什么所有人都跟她家过不去?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他们?
爹呢?
她娘口中的“文化人”,那个原本一两周回来一次后来一年回不来两次的爹,那个回到家啥活也不干,只会拿大白兔奶糖和作业本橡皮擦这样的小玩意哄他们,只会围着娘嬉皮笑脸搂搂抱抱的好爹,他到底在哪里?!
有爹还不如没爹!
夏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老师,您怎么来了?”
夏冰提着母亲的空饭盒撞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她的老师已经找到了她的家里。
“夏冰?”戴眼镜的女人脸上泛起一丝欣慰,“可算找着你了。”
夏冰站定,女人正要从斜挎布包里拿出什么,一个瘦黑的男人冲上前来:
“夏庭松呢?!叫他出来!”
夏冰和女人不约而同地避了避对方的唾沫星子。
“您找我爹有什么事吗?”夏冰问。
同行的矮胖女人扯了扯那个腊肉干一样的男的,微微放缓了语气,问夏冰:
“你是他闺女吧?叫你爹出来一下。”
“我爹不在家。”夏冰如实说,语气不卑不亢。
“不在家?大白天的上哪了?想赖账是不是?”
夏冰和老师面面相觑。
“我表弟可是在你家工地上摔折的腿!工伤!工伤懂吗?!你们可是要赔钱的!”腊肉干瞬间怒冲冠,拿食指指着夏冰的鼻子,差点没戳上她的脸。
“就是就是,不给钱我们就去告你们!”一起来的几个人附和道。
戴眼镜的女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拦在了夏冰的面前:
“有话好好说,跟个孩子嚷嚷什么?”
“你谁呀?关你屁事!”
“哦,我明白了,你是夏庭松媳妇!”
夏冰和戴眼镜的女人要开口解释,腊肉干暴跳如雷,矮胖女人抚了抚腊肉干的胸口:
“孩子他爹,天气热,别上火,别上火。”
对方长吁了一口气,叉腰道:
“不跟娃娃计较可以,叫你当家的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