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宇文校尉到任后,不满于前任做法,接连越级提拔了一些年青人。这些人姑且称为少壮派吧,无形中与老人划了界线。所以,校尉府中气氛有些微妙,曹近仁对吴亘有些看法也实属正常。
快走到大门口时,孙宏面色有些犹豫,低声道:“吴兄,今晚宴请其实另有其人,我原本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是此人通报于我方才知道的。”
“嗯?何人。”吴亘有些诧异,自己在定远城并无什么熟人。
“林若实。”孙宏面色有些凝重,“上次他被从厢军中赶回后,校尉府实质上也有些人想着借机把他赶走。不过,不知何故,宇文校尉并未过于责罚,只是换了个位置,参与兵曹之事。
此人从厢军回来后,一改以往孤傲,倒是作派温和起来,无论与老人还是新进年轻人,都相处敦睦。不仅校尉府,与郡府中人也多有来往。吴兄初来乍到,还是要隐忍些,勿与其直接冲突。”
吴亘听了面无表情,林若实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不足为奇。这种人所图甚大,做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自己与莫信辛辛苦苦,又扮惨,又起谣,又栽赃,趁着其根基浅,纠集营中众人之力方才将其赶走。
如今在这定远城中,此人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善于钻营,倒是大展身手的好地方。
“我晓得了,视情而定吧,只要他不惹我,也犯不着碰这坨屎。”吴亘对林若实观感实在是有些差,但确如孙宏所说,犯不着处处给自己树敌。
二人刚走出大门,门口处已然站了一人,眉目含笑,长身肃立,正是林若实。
看到吴亘出来,林若实上前一步拱手道:“欢迎吴兄弟高升,若实在此久等了。都是走过往生路的人,今天仓促备了些酒席,还请能够赏光。”
孙宏有些紧张,看了吴亘一眼,生怕他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对方下不了台。
“哎呦,这不是若实兄弟吗,好久不见,着实想死哥哥了。”吴亘大笑着上前,紧紧抱住了对方肩膀,“一别多日,若实兄弟倒是越发风姿潇洒了。”
林若实身体一僵,面色有些微妙,不动声色将身体抽出,“吴兄此次大战大夏国,力挫强敌,威名可谓如雷贯耳,这军中楷模的称号,定远城上上下下可是人人皆知。今日履任新职,就由我们一起走过往生路的人,共为楷模贺。”
“好说,好说,你看刚刚到这,就让兄弟破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来来来,今晚须得大醉方休。”吴亘将手拿下,却又学那宇文校尉,顺势抓住了对方的手。
林若实忍着一身鸡皮疙瘩,言笑晏晏,“那是自然,厢军清苦,既然到了城中,今天不妨让吴兄见见这定远城十丈软红。”
看着两人如多年未见的兄弟般亲昵,孙宏心中涌起一阵恶寒,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都是喜欢暗搓搓递刀子的人。若是和好了还好,若是明争暗斗起来,这定远城说不得又得来一阵凄风苦雨。
三人边走边谈,出了城西往东而去。穿过城中心的钟鼓楼,前方渐渐喧闹起来,灯红酒绿,人来人往。
一路走过,酒肆、红楼、勾栏林立,街上人醉意熏熏,皆是寻花觅柳、金迷纸醉之辈。
三人在一家名为兰香班的所在停了下来。待到了其中,里面人流攒动,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舞台两侧则是一个个的雅间,足有三层之高。
台上有几名肌肤雪白、身材曼妙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赤足上套着银钏儿,正缓缓起舞。水袖甩将开来,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落下,飘摇曳曳,可谓美不胜收。
三人走入一间屋子,早有几人等在其中。
吴亘打量了一下,这些人果然有些面熟,应该都是走过往生路的人。看到林若实进来,这些人纷纷起身施礼。看来,林若实确实拉拢了不少人,俨然是这群人的首领。
等几人坐下,很快有小厮送上四碟干果,四碟小菜,摆上酒壶,殷勤的替几人拭去鞋上灰土。林若实拇指一弹,一块碎银子飞出,落于小厮手中。小厮满脸谄笑,躬身倒退而出。
林若实介绍了几人,又郑重引荐了吴亘,便径自坐于主位,请吴亘坐于自己右首。
“诸位。”林若实咳嗽一声,“今日吴亘兄弟到此,实在是我等荣耀。想必与大夏国大战一事大家也都听说了吧。
这一战,吴兄弟单刀赴会,力克强敌,可谓为我厢军大大涨了脸面,大家都与有荣焉。今日,吴兄弟大驾到此,若实略备薄酒,让我们共为吴兄弟庆功。”
屋中一哄而起,皆是举杯。纷纷上前找吴亘喝酒,转眼间便一壶酒下肚。
正在此时,小厮又走了进来,往桌上摆上热菜,“诸位大爷,前酒已毕。酒菜已上,本店唱曲颇为出名,可还要听个小曲儿。”
林若实微微一笑,“可,若不然何来十丈软红。”
“得嘞。”小厮高兴的出去。每次客人点曲,他都是会有些分成。
不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身穿绿衫的年轻女子,抱着琵琶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