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师父。”穆良朝赶忙摆手,心道,这会儿我要当了你师父,等我回去以後,可怎麽面对长大以後的他?师生恋加不伦恋再加禁忌之恋?呃,穆良朝脸白了白,赶忙甩甩头。
可话说这麽直,显然让范漓理解错了意思,眼见著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就低了下去,一付眩然若泣的模样,可怜巴巴的。穆良朝只好上前拉住范漓的手,解释道:“我不是说不教你,我只是说,我们以朋友互称,可好?”
“朋友?”范漓看了看穆良朝的模样,确实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许确实当朋友比较合适。但是……“朋友也可以教导剑术麽?我听人说,剑术都是家传的,不许外传。”
“呃……我能教你的也不算是剑术。”穆良朝如是说,自己确实对剑术并不在行,可话音一落,就见范漓的小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的神情。还真是小孩子,一点心思都藏不住,穆良朝看著小小的范漓,还没有长开的模样,只有那双细长的眼睛还有些雏形,其它还真是看不出什麽来。笑了笑,接著道:“我能教你的,只是一些使剑术成长的方法,也许我们可以互相讨论著来,所以说是朋友也完全合适。”
剑术成长麽?范漓以退而求其次的心情,点了点头。
“我看你刚才练的是最基础的长阳剑法,对吧?”穆良朝温和地问。
范漓不由红了脸,自己最想当的就是剑侠,却到现在也只会这种随便一个武馆师父都会的剑法,实在丢人。还是点了点头。
穆良朝不以为意,也点了点头,道:“但你练得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纯熟得多,而且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小变化。”这麽小就有意识地改造剑法,难怪後来会以剑术入道,穆良朝看著小范漓的眼光不由有些亮起来了,果然是天才少年啊。
范漓却有些局促,自己的改动,虽然是自己练的过程中觉得不很流畅的地方,但对於一向讲究正宗的武林来说,自己这种做法,无疑是会遭人耻笑的。
“其实呢,在我看来,剑法用什麽招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敌。你这样的改动,虽然小,但我很欣赏。”说著穆良朝对有些木讷了的范漓绽开了个大大的笑脸。这样的肯定,多少让范漓有些开心,但同时心里也有了些怀疑,怀疑这位自己的新朋友是不是真的能教导自己。不由看向穆良朝的目光就闪烁了起来。
范漓这点小孩子心事,哪能瞒过活了两世的穆良朝,他只是呵呵一笑,拿出风清杨说令狐冲的一些话来,打算先把范漓唬弄住,再教功法什麽的,他才能上心学。於是,难得地,斟酌了一番,口若悬河地开讲:“正确的使剑观念是: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不拘泥於招式,要做到无招胜有招。克敌最重要的是:料敌机先和攻击破绽,以攻代守……”
一番话长篇大论讲下来,足有半个时辰。穆良朝讲得口干舌燥,范漓也听得两眼闪星星。有太多想法让他自己从前想得朦朦胧胧的东西全都有了清晰的轮廓,实打实地说到了范漓的心坎里去了。穆良朝从这一番话之後,彻底成为了小范漓的偶像。
从这一天起,范漓对穆良朝的话几乎达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让练功法练功法,让练剑法练剑法,乖得很。范漓也渐渐觉得练了功法之後,从前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完全消失了,不敢说身轻如燕,但确实是指哪到哪,非常准确了。穆良朝也常常下场与他比划,一般不使什麽力,只是见招拆招。穆良朝也许对剑法有些理论上的认识,但实践方面,其实可能连十岁的范漓都不如,两个人说是互相成长,也不为过。
因为夜夜见面,穆良朝在范家外围买了个不大的宅子,除了个厨子,就是个小厮,那一包袱的金稞子足够自己奢侈地在这应城城郊住个十五年了。
范家与穆良朝想像地稍有出入。现在的范家是个大药材商,在应京城里有大宅子,这城郊的别院,就穆良朝想来,应该是为守护引魂专门建的。范漓是范家四子,母亲不怎麽得势,身子又打小单薄,就一生下来不住在了这里,从未去过应京城里的宅子。范父倒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时不时会来看范漓母子,金钱上对范漓母子也不薄。
但因是商人出身,一直希望自己儿子某天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每次来都会狠狠地提点范漓。关於这一点,范漓已经在穆良朝面前抱怨过很多次了,他最大的愿望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剑侠。但这个愿望除了穆良朝,谁也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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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来,穆良朝与小范漓象两个夜行性动物,虽然相互熟悉,日复一日地在一起练武说话甚至喝酒,成为对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却其实从未见过对方白日里模样。
在范漓的印象中,甚至梦里,穆良朝都是月光下一袭白袍的对著自己微微笑的模样。明明看得也很清楚,但心里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空落落的。对於这个亦师亦友的哥哥,有一种无法理解的渴望,天下只有跟他在一起最舒服。恨不得他真的是自己的亲哥哥。
穆良朝的心态也变了许多。从开始的焦急等待到现在学会了把一切放进心底,学会了在沈默中等待。十五年的时光在无穷无尽的生命面前只如沧海一栗,但真正地一分一秒地过起来,却又很漫长,漫长到能把范漓从一个懵懂孩童变成一个成年人。
现在才过了四年,范漓却已与初初相见的孩童变成了还略显稚气的少年。长高了不少,脸也渐渐显出些男孩的轮廓,似乎也越来越有长大後范漓的风姿了,顾盼之间,在月光下常让穆良朝忆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