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碗灌满了涮盘水,零星的油花漂浮着点缀在上面。女人心满意足地捧着一份肉和一碗涮盘水,宛如捧着整个世界般地满足,她步伐轻盈地离开了食堂。
苏叶错愕得目瞪口呆,抠到这种境界令人侧目。
可是周围的人没有一点反应,足可见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苏叶眼睁睁地着最后一份肉被人打走,心里油然地腾起一股满满的怨念。
她被自己心中的怨念惊住了,不就一份肉,至于吗
苏叶咽了口唾沫,强压下心里的失落,目光落在旁边白乎乎的大馒头,她撑起笑跟炊事员说“给我兑只白馒头吧。”
“对不住啊同志,你连白馒头也没有。”炊事员也很纳闷,他忍不住问“你这还不到月中,咋地粮本就吃光了”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谁噗嗤地笑了一声,点破了这个尴尬“洪师傅你还不知道她吗她是向前家新来的媳妇呀”
炊事员顿时明白了苏叶是何人,她的粮本为何空了,和蔼的眼神里只剩下满满的鄙夷。
上来就要一份肉、要精细粮做的白馒头,败家得很呢传言中的苏叶果然是名不虚传。可怜顾向前同志抛头颅洒热血,却娶了这种败家娘们
苏叶最后被炊事员强塞了两只黑乎乎的馒头,抹掉了粮本仅剩的食。
苏叶吃起了黑馒头,第一口入肚,她双眼一黑,馒头卡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差点窒息,苏叶剧烈地拍起自己的胸口。周围人见状迅速跑过来。
其中一个女同志手掌利索地一推,用力地拍着她的腹部。
“同志,饿死鬼投胎也不能一口吃那么大呀”女同志打趣地说。
苏叶着那团吐出来的堵塞物,热乎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深呼吸几次后,苏叶擦掉泪花,对热心的女同志说“多谢同志。”
“不用客气。你是刚来的吧着脸挺生的。我叫何梅梅,今年粮食收成不好,部队里做这种黑馒头硬是硬了些,可是管饱。”
两个人友好地交流了黑馒头的吃法,苏叶沾水吃了点馒头。
苏叶从来没吃过这么硌得慌的食物,它噎得人只想扔垃圾桶。
但环顾四周,她发现周围的人大多都拿着和她同款的黑馒头,沾水嚼得津津有味,如同美味。她静默几秒,“粮食收成不好”这句话仿佛浮现在在耳边。
最后苏叶把馒头收进口袋,没有把它扔了,暂且留着当以后的干粮。
次日。
天刚擦亮,苏叶早早起床带着出入证,出了家属大院。
原主的粮本已经见底了,她要采购一点口粮。虽然苏叶初来乍到,一时半会难以适应如此贫困的生活。
但她的心态好、适应力强,很快就摸索着上道了。
苏叶来到了供销社,国营饭店是去不起的,在那吃几顿饭就能掏空原主的积蓄。
供销社门口排起了长龙队伍,门口黑板上用粉笔写着物价猪肉,五毛六分;大米,一毛七分;粗粮,九分;鸡蛋,三毛五分。
苏叶打听了一番,原来城里的居民全都在等着供销社今日供应的富强粉。
面粉分为三个等级,一等优质面粉叫富强粉,次一等叫建设粉,三等粉叫生产粉。
富强粉供应少,供销社今天难得供应了富强粉,市里的居民激动得天不亮就来排队,排成了一条长龙。苏叶为了买粗粮,只好捏着鼻子被迫排在队伍的后面。
队伍实在太长,苏叶从九点开始一直排到十二点,寒风呼呼地吹着,苏叶冻得发僵。中午太阳刺啦啦地晃得她眼花。苏叶的肚子饿得不住地冒着酸水。
排队的市民大约也觉得无聊了,胡吹漫谈地拉起家常。苏叶怕说话露馅,索性默不作声,竖起耳朵听别人聊天。她听到了一些六零年才有的常识。
比如这个年代几乎所有商品都要凭票购买,大大小小的票券竟然有上百种。
然而大多数时候有票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很多的东西经常缺供应,今天缺富强粉、后天缺大米,甚至长达一个月没有猪肉供应,偶尔缺点奶粉、糖、油更是寻常。票券拿在手里花不出去,就白白浪费了。
一些稀缺的日用品当天如果有供应,供销社门口必定会排起长龙。渐渐地城里人喜欢上了排队,一到有排长队下意识地排上去,只要排上队保准没错。排队锻炼了城里人的耐性。板凳一撂,能和周围人唠嗑上几个小时。
一颗大白菜要凌晨六点起来排队;富强粉是难得一见的精细粮,要凌晨三点起来排队;猪肉虽然供应足够,但每个月粮本里有定数,很多人家几个月才吃得上一次,乡下的农民可能只有年尾能尝到肉味,也可能从来没吃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