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听新娘子开口骂出脏话,都哄笑起来。
三舅妈脸上挂不住,嗔斥道,“金凤呀,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吴家的媳妇了,说话做事,都要躲备点儿,不能再像在娘家为闺女时一般了。”
新妇想必也意识到,刚才说话有些粗俗,听姑母训斥她,便也有些害臊,伸手抓过一个大枣,塞进嘴里,嚼着解辣。
连嚼几个大枣,又抓过一把莲子往嘴里塞。
二瘸子趁新妇正在大嚼莲子,寻机转身出门,躲到院子里,见父亲正忙着给客人递烟劝茶,便也凑了过去,帮着张罗。
这会儿,院中的座席上,已坐了大半客人,或嗑瓜子,或抽烟唠嗑,或听戏看光景。
来看热闹,却又不打算参加婚礼的乡邻,这时也渐渐地往街上退去。
正乱嚷嚷的当口,街上又响起一阵爆竹,人群里就有人喊道,“老大的媳妇到了!”
听见喊声,院子里开始有人起身往街上跑,还在原地坐着的人,也都扭头往街上望去。
果然,一会儿功夫,老大就用同心结,牵着新妇进了院里,到了正堂,行完大礼,随后就入了洞房。
待老大领着新妇前脚刚进了洞房,这边院子里的婚宴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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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海怪站在堂门前的台阶上,干咳了一声,拔高了音调,向客人们客气道,“老少爷儿们,今儿个是犬子们大喜的日子,咱乡野浅门浅户的人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聊备一杯水酒,还望各位赏光,吃好喝好呀!”
老海怪一语未了,帮工们就端着托盘,走马灯似的,往来穿梭在酒席中间。
酒席上顿时热闹起来,劝酒劝菜的,猜拳行令的,此起彼伏,不一而足。
草台班子也拿出看家本事,把戏曲演绎得淋漓尽致。
乡下人在一块儿吃席,讲究也不多,多是开了宴,抡起筷子吃就是了。
一些见识浅的娘儿们,总觉得自己花了份子钱来吃酒席,光吃一点饭菜,未免有些吃了亏。
这种人,从家里出来时,往往都会在怀里,揣上一只大海碗,见酒席上的人吃得差不多了,她们就会从怀里掏出自带的大海碗,也不怕别人嗤笑,把桌上剩下的饭菜,倒进大海碗里,待大海碗装满了,便会卖乖道,“反正吃不了,倒掉太可惜了。”
边说,边端着大海碗,美滋滋地起身离席。
同桌上一些还没吃饱的客人,一般也会顾及面子,不会和这种娘儿们争执,通常也会赌着气,说自己吃好了,起身离席。
这种时候,客人们只会怪罪那眼孔浅的娘儿们,不会埋怨主人家。
太阳刚刚偏西,酒席就散了,桌上的碗盘,也被那些眼孔浅的娘儿们刮得精光。紧跟着,帮工们就来收拾桌子了。
老海怪夫妻还没吃饭,一直在酒席上忙着照顾客人。
这会儿见酒席散了,又开始一拨一拨地往外送客,少不了说些穷人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待客之类的客套话。
在得到客人们的连连赞赞美之后,再加上一大堆言过其实的夸奖话,夫妻二人虽说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心里却觉得挺知足。
客人散去,帮工们很快就把桌子收拾立整。
接下来,是主人家要吃饭了。
今天大师傅另外留下三桌席,一桌是给主人家的,一桌是帮工的,还有一桌,是草台班子的。
帮工们先把主人家的那桌酒席,安放到堂屋旁边的里间,随后又给草台班子摆了一桌,然后才给自己摆下一桌。
见酒席在爹妈炕上摆好,女儿福荣就到各屋去催着新人们吃饭。
老三两口子因为是两小无猜,结婚前已在一块儿处了多年,除了床第之欢,其它的事儿,早就做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