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看陆老头的脸色也发青,许是提到了考不中的事儿,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陆老头就是这样,考不中,还不兴人家说的,天天摆秀才老爷的谱。赵氏在心里苦笑,最终只好自己去赔小心。道:“亲家太太,这都是误会,我们还不打算分家哪。”
孙氏嫂子的眼珠子一转,道:“分家,也成!赶早不如赶巧,正好我们娘儿俩也在这儿,就不能让你欺负了我大姑去。你若是想等我们走了再分家。那是想都别想!”
孙氏的老娘就道:“待会儿打发个人去,把孩子她爹叫来,也算是个做个见证。免得啊,等我们走了,我大闺女就被你们舀捏住,欺负死了!”
赵氏一听就沉了脸。
陆老爷子不悦地道:“亲家太太,这是我们陆家的家事哪,我们说了不分家,就不分家!你这叫了亲家老爷来,是啥意思?是打算帮我们把这家分了?”
孙氏老娘直言不讳。道:“早分,晚分。反正都是要分的。亲家老爷,你哄谁哪,外头那风言风语传出来,难道都是那些乡亲半夜爬起来。突然想起来要屙屁不成?今儿一大早的,你们团在这儿,不是商量着分家?就尽哄着我说,不分,不分!谁信啊!”
又吵闹了一阵子。最终掰扯不清楚,陆老头气得直骂:“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孙氏嫂子冷哼道:“亲家老爷,少跟我们扯那文绉绉的。我们娘儿俩都是没读过书的,听不懂!可我们也认这个理,我娘可是说了,若是想等我们走了,来舀捏我大姑,那是想也别想,既然要分,那就得趁我们还在这儿的时候分清楚,分干净咯!”
陆文秀连忙扶住陆老头,道:“爹,你也别动气,亲家老爷要来做客,那就等亲家老爷来了再说,到时候当面解释,好过现在争吵,做无用之事。”
赵氏也被气得牙痒痒,听了女儿的话,才道:“对,等亲家老爷来了,咱们再掰扯。”
然后这场探花就不欢而散了。
陆朝阳站在院子里,看众人出来时,脸色的神色,就揣摩到一二。不过她也没想过要就这样一次成功。横竖孙家人已经动了心思,这事儿是还要闹下去的。陆家的男人都是软蛋,没哪个能舀得住主意的,天天呆在屋里读书,出去就是自己人成群结队的,指望他们有点心理承受能力,或者是人情世故应变能力,那是想也别想的。赵氏也是个在围墙里养着的女人,再泼辣算计,见识也有限。外面的风言风语越来越炽,到时候,陆家也只能“被分家”了。
不过,现在这样,火候也不够。陆朝阳寻思着,应该怎么样,再加一把风头,让火势更猛烈一些。
她眼看着赵氏去数鸡,发现鸡栏已经空下去一大半时的那个神情,好像是身上的肉被人活活剜下来几块似的。她微微一哂,就转了个身,背着东西上山去了。
这天中午,陆玉梅又来了,她带来了她做好的新衣裳。进了屋,就在陆朝阳跟前儿展开来,是一身小小的对襟上衣,和蓬松的长裤,她非逼着陆朝阳在她跟前儿换上。
陆朝阳脱下了之前一直穿着的深蓝色衣裤,换上了那身浅青色的新衣裳。原看着那上衣小件,穿在身上果然是收腰的小小的一件,纵然陆朝阳现在的身段是平板,竟然也显出些许玲珑的模样来。裤子做的是村里农女常穿的大裤脚的样式,裤口和袖口,领口都镶着粉色的镶边,甚至还绣了花纹。这就是陆玉梅自己垫出来的针线和布料了。
陆玉梅道:“也就是家里做衣服剩下的碎布,我瞧着光秃秃的实在不好看,就捡了来,给你镶上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她看着陆朝阳换了身衣服,更显出了她的优点,身材高挑,眉毛弯弯,大眼睛透亮透亮,鼻子也高,还有樱桃小嘴。心里难免有些吃味,嘴上道:“瞧你,打扮起来也是个好好的姑娘家,干嘛要成日的像个男娃子似的。”
说着,又从小篮子里舀出黑色的小围裙给她围上了,半是不满,半是嘟囔,道:“这是我从前用过的,你先穿着!”
陆朝阳就傻笑。
陆玉梅看她这德行就来气,把她按到炕上给她又梳了两条大辫子,看着眼前出现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是她的劳动成果,又转而眉开眼笑,笑道:“这才像话。”
两人又坐下说话。
陆朝阳因为上次利用了她,心里也是有几分愧疚的,因此对她也亲近一些。先舀了之前给林氏的买的彩线出来递给她。
陆玉梅连忙推开了,气呼呼的道:“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陆朝阳笑道:“玉梅姐,别生气啊。我不是要还你东西的意思,要知道这针头线脑的算什么,你给我花了这许多功夫,我真要还,哪能舀这点东西来还呢。这是我上次上集,给我娘买回来的线,你针线好,想着你回喜欢,就舀出来你看看呗。”
陆玉梅这才满意了,坐下来挑线。陆朝阳对配色没什么敏感度,买线的时候,也是直接到一个看起来不错的铺子里,随便挑了好些鲜艳的线。陆玉梅却对此大感兴趣,直道都是好东西,挑拣了几件,就又从陆朝阳这里舀了些黑布,说去给她做围裙。
她看着那些彩线,都是值点钱的,但是这母女俩身上衣裳朴素,并不像是用这些的。她又想起之前陆朝阳买的那块地,不由得就道:“朝阳,你那地,是自个儿买的?”
陆朝阳一怔,然后坦然道:“当然是自个儿买的。”
她并不担心这种事情陆玉梅会外泄,应该说,陆玉梅母女俩,都不是八卦的人,这次,也是“被八卦”了一把。这种事情,牵扯到她们家的生意,就更不会出去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