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粝的石板上,仿佛有一层清洗不掉的污垢,希雅第一脚踏上去,就感觉有些不对。
脚下的地面,竟像是一种柔韧的带有些许弹性的触感,不像是单纯的污垢,而更像是一种活物的皮肤。希雅甚至能够透过这层“皮肤”,感应到下面缓缓流动的血脉,怦然跳动的心脏,悠长而沉稳的呼吸。
那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犹如重锤击鼓,铿然有力,甚至都能带得她的心跳也跟着变慢下来。
这不对劲!
她先前想着随时能够将安娜带出空间,现在身上的圣光之力也足够自己使用魔法,就把安娜留在空间里,现在看来一点儿也没错,这个黑塔地牢里,看来并不止是女巫的囚牢。
因着她的到来,这原本黑暗腐臭的地牢里,多了一丝流动的活力,她随身的小火球,点亮了这方空间,让那些原本已经陷入死寂和麻木中的人被惊醒过来。
一众咿咿吖吖呜呜的叫声中,有个苍老沙哑的女人声音格外清晰。
“谁?你是什么人?熄灭这些火!快灭掉这些火——”
她的声音急促而仓惶,像是带着某种惧意,紧张的情绪带动其他人跟着她一起叫了起来。
“灭火!灭火!啊——”
希雅并没有收回身边的火球,而是循着声音,里面的囚笼走去,顺手,就将外面刑架上的人直接收进了空间里,相信安娜和伊莎贝妮在里面,看到这些被送进去的人,应该知道会怎么做。
囚笼里的人被关得久的,已经习惯了这阴森暗黑的地牢,忽然看到这样一个浑身被火球包裹着的人走进来,都不禁吓了一跳,有人尖叫着流泪哭泣,有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也有人惊惶地哀求她熄灭这些火球。
希雅在走进地牢之前,已经换上了冰雪女巫留下的法袍,那是一条纯白色的长裙,上面密密麻麻地用头发丝般拉丝的秘银绣上了无数魔法符文,领口和袖口坠着的稀碎宝石也并非普通的碎钻,而是货真价实的魔晶石,能够为这件法袍的防御阵法提供足够的魔力元素。
能够看得出来,她的这位老祖宗,是一位审美在线,还十分爱美的女巫。
她并不吝于展现自己的美丽,因为她有着足以保护自己的能力和手段,希雅从她的笔记里,就能看得出,她是一位拥有着强大内心世界的女巫。
她既不在乎教廷的压迫,也不在乎女巫隐修会的规则束缚,随心所欲,有仇当场就报了,活得相当自我。或许有人会觉得她自私冷漠,根本不管其他女巫的死活,可在她的那个时代,以她的出身和经历,显然不会有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高尚情操,甚至在她看来,就连骑士的荣耀和美德,都不过是一些放狗屁的空话(摘自女巫笔记原文)。
所以当希雅穿着法袍走进地牢时,那身洁白的法袍在火球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她绝对不是这座教堂,这座黑塔里的人。
“圣女?不……
”囚笼最里面的女人,眯着眼看着她的动作,看到那一个个刑架和上面的人在她走过去后就消失无踪,不禁后背发毛,喃喃地说:“你……你是女巫?真的女巫?”
“你是来带我们去地狱的吗?”
“救救我,女巫大人!救救我!”她身边的一个女人一听,忽然激动起来,抓着囚笼的栏杆拼命地摇晃起来,只是她的眼皮被人用针线粗暴地缝合在一起,只能摸索着抓着栏杆,却完全找错了方向。
“就算真的有恶魔,我也愿意,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
火球一碰到那些囚笼,就如同滚烫的银刀切入黄油一般,无声无息地将那些被血污染成了黑色的栏杆烧毁,希雅只要伸手握住那些女人的手,就能将她们送入自己的空间。
只是,外面的五个刑架上,只有两个还活着,而这几l个囚笼中,则关押着三十多个女人,其中还有两个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小女孩,几l乎都已经奄奄一息,被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就算能感觉到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尸体,希雅也收进了空间,她相信若是她们还活着,肯定不愿意将自己的尸体留在这个地狱中,成为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的实验材料。
等她走到那个说话的女人面前时,看到了一个已经掉光了头发,从头皮到脸上都疙疙瘩瘩地长满脓疮的的女人,就连她的一双眼,也只能眯成一条缝,被光刺得瞳孔缩小,几l乎快成了一道竖线,而露出的皮肤松弛发皱,就像是曾经饱满的肌肉和脂肪被抽空后,失去了弹性和水分的积分,粗糙干皱,仿佛轻轻一扯,都能将这张人皮从骨架上撕下去。
只是恐怕没有人愿意去碰,因为不光是脓血从她头上流下,还有些肥腻发白的小虫子在她的皱皮里爬来爬去的,令人看着就十分惊悚倒胃。
“带我走……带我走……”她身边的无目女仍然在苦苦哀求,被缝合的双眼处一片平滑,只是粗糙的针脚依然挡不住血泪流出。
希雅叹了口气,放出了一个水球,几l乎瞬间被火球加热成温水,洒落在她们两人身上。
其他人都已经被她收入空间,可是这两个,她们身上都有两根拇指粗细的黑铁锁链,穿过了她们双肩上的肩胛骨骨,被固定在后面的黑色石壁上。
希雅甚至能够看到,她们的血肉和精神力,都在被那两条黑铁锁链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犹如一条血色的管道,没入黑塔的石壁之中。
“你们等一等,得先斩断你们身上的锁链……”
“不要!没用的!”秃头皱皮的女人却摇了摇头,干笑了一声,“你的火……已经惊动了它,它很快就会出来了,你赶快离开吧!若有可能,就烧死我们,烧干净一点,不要留下一点骨灰的那种。”
“不!我不想死,救救我啊!”无目女却尖叫起来,声音犹如一根锋利的尖刺,从人的耳膜直刺大脑。
只是她身边的那个秃头女,则干脆地抬起手来,将一把黑乎乎的不知什么东西直接塞进了无目女的嘴里,硬是堵住了她的叫声。